“镇抚使小心——!”
就在裴行俭距离三司衙门一条街的时候,身后一名锦衣卫忽地朝他提醒了一句。
若是换作平常,他根本不会慢于自己的属下,先发现危险,主要是关心则乱,让他有些失了方寸。
然而,还是太晚了!
“噗噗噗——”
一阵飞针划过夜空的声音骤然响起,刚才那名提醒裴行俭的锦衣卫和其他锦衣卫,被飞针瞬间贯穿了喉咙,然后轰然倒地。
而裴行俭则出于本能,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射向自己的飞针。
“呵呵.”
一道轻笑声在裴行俭躲过飞针的下一刻,蓦然传来。
“裴镇抚使,好久不见啊.”
“是你!”
裴行俭循声望去,不由瞳孔一缩:“武兵!”
“看来裴镇抚使还记得我啊,那晚没杀你,真是可惜了,让你坏了我那么多好事!”
武兵说着,声音越来越冷,同时手中的剑,在雨夜里散发出阵阵寒意。
“武兵!我正想找你呢!没想到你竟主动现身了!”
裴行俭手持绣春刀,眼神锐利的看向武兵,同时警惕着四周。
“是吗?那还真是巧了,我也在找你!今晚,就是你的死期!”
话音落下,他手中长剑唰的一下就刺向了裴行俭,没有任何征兆,且带着撕裂雨夜的尖啸,直取裴行俭要害。
裴行俭仓促回刀格挡。
“铛——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。
火花四溅。
裴行俭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从刀身传来,震得他虎口崩裂,绣春刀几乎脱手。
脚下也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。
而武兵则得势不饶人,眼中凶光毕露,剑随身走,漆黑长剑化作一片连绵不绝的死亡剑网,招招不离裴行俭周身要害。
剑风凌厉,卷起地上的雨水和血沫。
裴行俭勉力支撑,刀光在身前舞成一片,叮当之声不绝于耳。
但他的步伐已经乱了,气息也越来越急促,完全落于下风。
很明显,他根本不是武兵的对手。
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伤口迸裂,鲜血染红脚下泥泞。
“裴行俭!你的人头,我收下了!”
武兵狞笑着,剑势再快三分,一招灵蛇探洞,直刺裴行俭心窝。
这一剑,快、狠、准!
裴行俭眼看就要被一刀穿心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叮铃铃——!”
一阵清脆急促、带着奇异韵律的铜铃声,陡然在战场边缘响起。
随着铃声,一道高大魁梧、动作却略显僵硬的身影,如同炮弹般从侧面一处断墙后猛冲出来。
这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,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,双目呆滞无神,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,竟是不闪不避,直接用血肉之躯撞向了武兵那致命的一剑。
“噗嗤——!”
长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这人的胸膛。
然而,预想中鲜血喷溅、敌人倒毙的场景并未出现。
那人仿佛没有痛觉,被长刀贯穿后,动作只是微微一滞,随即发出更加狂野的嘶吼,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抓向武兵持剑的手臂。
“蛊人?!”
武兵脸色剧变,瞬间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。
他反应极快,手腕一抖,试图抽剑后退。
但蛊人力大无穷,悍不畏死,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武兵的手腕。
那巨大的力量,竟让武兵一时无法挣脱。
“杨囡囡!是你这妖女!”
武兵又惊又怒,厉声嘶吼。
断墙后,杨囡囡的身影显现出来,嘴角带着一丝笑意:“小武哥哥,我们又见面了,囡囡好想你啊.要不你也变成囡囡的蛊人,好不好呀!”
说着,手中的铜铃不断摇动,铃声变得更加急促尖锐。
“吼!”
蛊人仿佛得到了指令,力量再次暴涨,竟硬生生顶着刺入胸膛的长剑,将武兵逼得连连后退。
同时张开大口,露出森白獠牙,狠狠咬向武兵的咽喉。
场面诡异而凶险。
“流云大人!还不出手!看戏看够了吗?!”
武兵被这刀枪不入、力大无穷的蛊人缠住,狼狈不堪,气急败坏地朝着左侧房顶端怒吼。
“呵呵,废物,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。”
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房顶传来。
紧接着,一道身影如同真正的流云,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,正是守捉郎郎将——流云!
他面容阴柔,眼神却锐利如鹰隼,双手指缝间,赫然夹着数把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飞刀。
他并没有直接攻击杨囡囡或裴行俭,而是目光如电,瞬间锁定了那具正在疯狂攻击武兵的蛊人。
“对付这种没脑子的行尸,太简单了!”
流云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冷笑。
他身形飘忽,如同鬼魅般绕着战团游走,寻找最佳时机。
“嗤!嗤!嗤!嗤!”
突然,流云双手连弹。
数把飞刀如同拥有生命般,化作一道道肉眼难辨的幽蓝流光,精准无比地射向蛊人的周身大穴。
肩井、曲池、环跳、膝眼.每一刀都认穴奇准,蕴含着截断气血、麻痹经脉的阴柔内劲。
而且,飞刀并非直射,而是带着诡异的弧线,避开蛊人挥舞的手臂,刁钻地钻入其关节缝隙、穴道深处。
“噗噗噗噗.”
飞刀入体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那狂暴无比的蛊人,动作骤然变得无比迟滞僵硬。
如同被瞬间斩断线的提线木偶。
它扣住武兵手腕的铁钳般大手,力量急剧消退。
咬向武兵咽喉的动作也停滞在半空。
“好机会!”
武兵大喜,猛地一挣,终于抽回了自己的长剑。
他眼中杀机爆闪,反手一刀,狠狠斩向蛊人因僵硬而暴露出的脖颈。
“回来!!”
杨囡囡想要催动蛊铃,召回蛊人,但蛊人的核心经络似乎被流云的飞刀截断,铃声竟失去了作用。
“噗嗤!”
刀光闪过。
蛊人那颗青灰色的头颅高高飞起。
无头的尸身轰然倒地。
“妖女!受死!”
武兵摆脱束缚,满腔怒火瞬间转向杨囡囡,长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,直劈而下。
流云也冷笑着,双手再次夹满飞刀,锁定了杨囡囡周身要害。
裴行俭强忍伤痛想要救援,却被流云随手射出的几把飞刀逼退,肩头再添一道血痕。
杨囡囡面对两大顶尖高手的夹击,避无可避,眼看就要香消玉殒。
就在这生死关头!
“嗡——!”
一声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的叹息,毫无征兆地在巷子口响起。
这声音不高,却如同重锤,狠狠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一个身披陈旧蓑衣、头戴斗笠、身形佝偻的老者,如同从雨夜的画卷中走出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。
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枣木手杖,斗笠下只露出半张布满深刻皱纹,如同老树皮般的脸,和一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。
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瞬间刺破了雨幕,落在了飘忽不定的流云身上。
流云的动作骤然僵住。
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寒意瞬间将他淹没。
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洪荒巨兽盯上的蝼蚁,全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。
他想逃,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。
老者动了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,没有花哨的动作。
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握在手中的枣木手杖,对着流云轻轻一点。
这一‘点’,快得超乎想象。
流云只觉得眉心一凉,仿佛被一滴冰冷的雨水击中。
随即,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,如同决堤的黄河之水,顺着那一点瞬间灌入他的头颅。
“噗!”
一声轻响,如同熟透的浆果被戳破。
流云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。
他眼中神采急速消散,眉心处,一个细小的红点缓缓渗出。
随即,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软软地瘫倒在泥泞的血泊中,再无半点声息。
守捉郎郎将流云,竟被老者轻描淡写地‘点’杀当场!
静!
死一般的寂静!
只有哗哗的雨声,冲刷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。
直到老者沙哑且沉闷的声音响起:“守捉郎的小崽子扰了太上皇的清净,你们.担待得起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