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露那天,新疆男孩寄来了包裹。里面是包晒干的薰衣草,附信说:“笔友说,要把蓝靛草和薰衣草种在一起,让香味也认亲。”林砚把薰衣草混进染缸,靛蓝色里立刻浮起淡淡的紫,像把星空揉碎在了水里。
孩子们围着染缸惊叹时,朵朵忽然指着水面喊:“有笑脸!”众人低头看去,泡沫聚成的笑脸正在慢慢散开,却又在另一处重新聚起,像谁在水里藏了无数个秘密。
秋分的晒布节,海外华裔老人的孙女带着孩子来了。小姑娘刚会走路,摇摇晃晃扑向蓝布堆,抓起块印着米糕的布就往嘴里塞。“她总说要吃‘会开花的甜’。”姑娘笑着掰开女儿的手,“在家看照片时,就指着蓝靛花喊‘糖’。”
林砚蒸了新米糕,姑娘咬了一口,忽然红了眼眶:“和奶奶描述的味道分毫不差。她说甜里要有草木的涩,才像人生——苦过,才更懂甜。”
霜降前夜,林砚坐在灯下翻《蓝靛记》。最新一页贴着张机票,是台湾张教授的重孙女来青溪镇的凭证,旁边画着朵小小的蓝靛花。窗外的蓝靛草在月光下泛着银,像谁撒了把碎钻在田里。
忽然听见灶房有响动,进去一看,是听障学徒在蒸米糕。他说要给山区的孩子寄点心,蓝布包裹上印着“青溪镇”三个字,笔画歪歪扭扭,却透着认真。“他说要让孩子们知道,有人在想着他们。”阿果翻译道,眼里闪着光。
米糕蒸好时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林砚望着晾布架上的蓝布在晨雾里浮动,忽然看见无数双手在时光里传递着什么——阿婆的手,张母的手,自己的手,孩子们的手,还有那些素未谋面的、藏在布纹里的手。
它们捧着蓝布,递着米糕,笑着说:“别慌,我一直在呢。”
这就是念想最温柔的模样,不必刻意寻找,不用费心记挂。它在草木抽芽的脆响里,在米糕蒸腾的甜香里,在每个需要温暖的瞬间,像蓝靛草一样,默默生长,代代相传。而那些递出去的温暖,终会顺着时光的河流,回到每个等待的人身边,酿成更醇厚的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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