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岚河的晨雾还未散尽,像一层被打湿的薄纱贴在水面,却被水底翻涌的暗红搅得支离破碎。
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捞冰的渔夫王老汉。他佝偻着身子,布满冻疮的手正将木桨探入冰层缝隙,想捞几条冻傻的鱼。
木桨刚没入半尺,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住,他猛地向后拽,粗粝的掌心被桨柄磨得生疼,桨叶竟被啃出细密的齿痕,边缘还挂着几缕暗红的黏液。
王老汉瞳孔骤缩,踉跄着后退两步,眼睁睁看着那黏液滴在冰面,瞬间蚀出针尖大的小坑,坑里冒出的白气带着铁锈般的腥甜。
他慌忙扔掉木桨,双手在棉袄上胡乱擦拭,指节因恐惧而发白,连滚带爬地扑向岸边的渔船。
顺着桨叶望去,冰层下的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色。起初是几缕若有若无的红丝,像被揉碎的胭脂在水中晕开,很快就汇成蜿蜒的溪流。
那些红丝里裹着无数细如发丝的血蛭,它们的环状纹路在微光中泛着金属冷光,口器张合时露出三圈獠牙,正疯狂啃噬着冰层下的枯草与碎石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王老汉的儿子狗剩刚要弯腰细看,就被父亲一把拽开,老汉死死捂住他的嘴,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儿子的胳膊,指节深陷进少年单薄的皮肉里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,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。
没过半刻,河面的暗红就漫成了片。数以万计的血蛭顺着水流扩散,它们抱团时像滚动的血珠,散开时如撒落的火星。
狗剩挣脱父亲的手,想捡起岸边的石头砸向水面,却被王老汉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。
老汉的手在颤抖,他指着那些在晨雾中明明灭灭的金色纹路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,突然拽起儿子的胳膊就往岸上跑,草鞋踩在冰面上打滑,好几次差点摔倒,却不敢有片刻停留。
一只水鸟低飞掠过河面,刚要衔起一条挣扎的鱼,就被十几只血蛭腾空缠住。那鸟儿扑棱着翅膀惨叫,羽毛间瞬间爬满暗红的虫豸。
正在收拾渔网的村妇李秀莲吓得手里的网绳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她下意识地捂住嘴,却挡不住喉咙里溢出的尖叫。
她猛地转身,抓起身边的柴火棍就往河边跑,想驱散那些虫豸,却在离河岸三步远的地方僵住——她看见水鸟的躯体以诡异的速度干瘪下去,最后坠入水中,激起的涟漪里,血蛭们正围着漂浮的残羽疯狂蠕动,口器碰撞发出“啵啵”的轻响。
李秀莲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,柴火棍滚到脚边,她却只顾着用袖子抹眼泪,浑身抖得像筛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