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注视着她侧脸的轮廓,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:"所以你大学学的是..."
"艺术修复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。"她笑了笑,"毕业后本来有机会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工作,但爸爸需要帮手,我就回来了。"
"不后悔吗?"
她思考了一会儿:"有时候会想如果去了纽约会怎样。但这里是我的家,这些老物件、这条街...还有爸爸..."她的声音轻柔下来,"他们需要我。"
老邻居抱着一摞旧书从店里出来,打断了我们的谈话。他兴奋地展示一本1978年出版的《中国外销瓷图录》:"五美元!里面有好几页讲永乐官窑的!"
回到珍宝阁,胶水已经干了。两块瓷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,纹饰连贯,只留下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线。老邻居用棉签蘸取特制颜料,轻轻点染接缝处,进一步掩盖修复痕迹。
"这手艺绝了!"我由衷赞叹。
林秀微笑着看她手中的工作:"爸爸教我的。他说修复的最高境界是'修旧如旧',既要恢复原貌,又要保留岁月的痕迹。"
中午,林老板回来了,带我们去附近一家他常去的小馆子吃饭。席间,老邻居提起杜老板的那块瓷片,林老板的表情变得复杂。
"老杜那人...脾气古怪,但眼力极好。"林老板夹了一筷子清蒸鱼,"他那块瓷片我见过,确实和你们的很像。但..."他犹豫了一下,"他开价会很高。"
"钱不是问题,"我说,"关键是能不能凑成完整器。"
林老板摇摇头:"恐怕没那么简单。老杜不缺钱,他更看重..."话没说完,他的手机响了。接完电话,他脸色变得苍白:"店里有点急事,我得先回去。秀儿,你陪几位先生去见老杜吧。"
分别时,我注意到林老板的手在微微发抖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不像是普通的"急事",但碍于礼貌,我没有多问。
下午三点,我们按照约定来到艺古堂。这是一栋独立的老式洋房,门前种着几株修剪整齐的灌木,与喧闹的古董街形成鲜明对比。
林秀按响门铃,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:"谁啊?"
"杜伯伯,是我,林秀。带几位朋友来看您收藏的瓷片。"
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,随后是电子锁开启的咔嗒声。我们推门而入,迎面是一段昏暗的走廊,尽头有微弱的灯光。
走廊尽头的大房间里,一个瘦小的老人坐在轮椅上,膝上盖着毛毯。房间四壁都是古董柜,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老人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黑白照片——一群穿着清朝服饰的人站在一座西式建筑前。
"林家的丫头,"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,"你爸爸还好吗?"
林秀恭敬地问了好,然后介绍我们。杜老板锐利的目光在我们脸上逐一停留,最后定格在老邻居手中的锦盒上。
"听说你们买到了永乐瓷片?拿出来我看看。"
老邻居迟疑地看向我,我微微点头。瓷片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杜老板面前的丝绒托盘上。老人戴上一副老花镜,用颤抖的手指轻抚瓷片表面,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