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的长安城,似乎陷入了比往日更深的死寂。
宵禁的铜锣声早已响过,坊门紧闭,只有巡夜的城防军在街坊之间穿梭。
他们步伐单调,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。
然而,在无数低矮坊墙的阴影里,在那些被‘清瘟散’荼毒过的、门窗紧闭的破败屋舍深处,一双双眼睛正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黑暗。
那是裴行俭麾下最精干的锦衣卫,他们屏息凝神,如同蛰伏的猎豹,等待着猎物踏入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。
与此同时,蜀王府。
“殿下!”
程怀亮急匆匆地跑到李恪面前,拱手道:“加强版‘清瘟散’已全部就位!各坊人手也已准备就绪!只等您一声令下!”
“好!”
李恪满意地一拍桌案,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,环顾众人道:“兄弟们,过了今晚,咱们就大事可成了!”
“哈哈哈!”
众人兴奋地哄笑一声。
却听柴哲威率先开口道:“李承乾那厮,仗着自己是太子,就目无王法,居然把愔弟给抓了,这口气,咱们说什么也咽不下去!”
“不错!我们好好的防疫工作,他不认可也就罢了,回来居然把我们的神医也赶走了!真是太过分了!”
“哼!这种人就需要治!不治他不知道天高地厚!”
“听说他已经下狱了?真是活该!就该让陛下看看,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配不配当这个太子!”
“按我说,咱们三哥才最应该当太子!”
听到‘五虎一太岁’,你一言我一语的针对李承乾,夸赞自己,李恪的心情非常舒畅,但很快就在这些言语中清醒了过来:“好了,李承乾的事先不管了,说说咱们的正事!”
“今夜散发加强版‘清瘟散’,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,因为我要向所有人证明,我是一心抗疫的!绝非李承乾为了一己私利,而不顾防疫条例的那种人!”
“所以,我希望大家都多多协助我,利用你们家里的力量,替我尽快分发加强版‘清瘟散’,以求救更多的人!”
“三哥!你就放心吧!我们家里的人尽归你用!”
柴哲威又第一个站了出来。
其余人也纷纷附和:“没错,我们都听三哥的!”
“好!”李恪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:“传令下去!子时一到,各点同时投放加强版‘清瘟散’!我要让整个长安,在今夜彻底沸腾!”
“是!”
众人立刻领命,很快便离开了。
而一直沉默的瘟医,则在他们离开之后,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殿下身边还真是人才济济啊!这加强版‘清瘟散’之效,远超‘清瘟散’。那些百姓只要沾上一点,就如同跗骨之蛆,再也离不开了!”
“届时,长安的民心,就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!”
“民心?”
李恪冷笑一声,眼中闪烁着毒辣的光芒,“不,是欲望!是恐惧!是贪婪!有了这些,他们就会变成最听话的疯狗!”
说着,他又猛地转身,死死盯住瘟医:“守捉使大人那边何时动手?李承乾在牢里,正是解决他爪牙的最好时机!”
瘟医眼中精光一闪:“武兵和流云两位郎将,已得到守捉使大人授命,今夜将亲自出手!”
“目标——锦衣卫镇抚使,裴行俭!”
“只要除掉这条李承乾最凶恶的看门狗,锦衣卫群龙无首,席君买的城防军独木难支!”
“待加强版‘清瘟散’引发全城暴乱,就是殿下您.登高一呼,收拾残局,成为长安救世主之时!”
“裴行俭”
李恪咀嚼着这个名字,眼中杀机毕露:“好!本王要亲眼看着这条忠犬,变成一条死狗!让李承乾尝尝,失去臂膀的滋味!”
“嗙——!”
话音落下,子时的梆子声,如同丧钟预鸣,隐隐从远处传来。
东市,安仁坊深处。
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墙根快速移动,动作迅捷无声。
他们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行衣,背负着沉重的包裹,包裹里散发出那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。
正是加强版‘清瘟散’!
为首的头目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,压低声音对身后几人道:“动作快点!按照瘟医大人给的名单,这一片都是‘老熟客’,最信咱们的‘清瘟散’!”
“把东西塞进他们门缝、窗缝!”
“天一亮,待他们发现‘神药’天降,再听到我们的人煽动……嘿嘿,足够让太子焦头烂额!让蜀王殿下大喜过望!”
说着,他们便熟练地摸到一处标记好的宅院前。
“嗯?怎么感觉不对劲,里面怎么没有一点声音?”
一名黑衣人脚步一顿,有些疑惑的看向为首的头目。
只见为首的头目也是一愣,旋即抬手示意了一下正在靠近的几名属下,低声道:“会不会是得瘟疫死了?”
“不会吧,这么快?若是死了的话,守捉郎的人应该不会标记才对!”另一名黑衣人接口道。
为首那名头目想了想,然后点头道:“你说得对,应该是已经睡着了,不用管,先投放再说!”
“好!”
几名黑衣人立刻翻墙进入宅院。
然后就见其中一名黑衣人,小心翼翼地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粗陶小罐,里面是暗红粘稠的加强版‘清瘟散’。
他弯下腰,准备将罐子塞进那看似毫无防备的门缝底下。
然而,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板的刹那——
“砰!!!”
那扇看似脆弱的木门,竟如同被攻城锤击中,猛地向内爆裂开来!
碎裂的木屑如同锋利的箭矢激射而出!
“啊——!”
弯腰的黑衣人首当其冲,被数块尖锐的木片深深扎入面门和胸膛,惨叫着向后跌倒,手中的毒罐也脱手飞出!
“不好!有埋伏!”
为首那名头目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的反应极快,厉声示警的同时,身形已如鬼魅般向后急退。
可是,已经太迟了。
爆裂的门板后,根本不是什么已经沉睡的‘老熟客’。
数名身着飞鱼袍,面罩遮脸,眼神冰冷如刀的锦衣卫如同猛虎出闸,手中绣春刀在昏暗的夜色下划出致命的寒光,瞬间就封死了所有退路!
同时,两侧低矮的院墙上,屋顶上,人影憧憧。
强弓劲弩,外加火枪,在月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幽芒,冰冷的箭镞和枪管牢牢锁定了院中的不速之客!
“锦衣卫办案!束手就擒!”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破门而出的锦衣卫口中吐出,毫无感情波动。
“他娘的!中计了!”
那名为首的头目心胆俱裂,瞬间明白了。
难怪这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,原来是锦衣卫设好的圈套,就等着他们来投药,然后一网打尽。
可是,锦衣卫怎么知道他们今夜的行动,而且还提前转移走了他们的‘老熟客’?
难不成,他们之中有锦衣卫的奸细?
想到这里,为首那名头目的眼中,凶光一闪,他知道今夜绝无幸免,于是猛地从腰间抽出淬毒的短刃,嘶吼道:“杀出去!能走一个是一个!走不掉的就自尽!别让锦衣卫抓到咱们的把柄!”
此言一出,几名黑衣人立刻化身死士!
战斗瞬间爆发!
这些死士绝非泛泛之辈,他们一个个非常悍勇,毒镖、暗器如同暴雨般射向四周的锦衣卫,试图撕开一个缺口。
然而,他们面对的是早有准备、装备精良、配合默契的帝国最精锐特务!
绣春刀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刀网,精准地格挡开致命的暗器,步伐沉稳地压缩着包围圈。
墙头屋顶的弩箭,火枪更是如同死神的点名,每一次机括响动,都伴随着一声守捉郎死士的闷哼或惨叫。
“噗嗤!”
一名试图逃走的死士,被斜刺里袭来的绣春刀捅穿腰肋。
“呃啊!”
另一名跃上墙头的死士,也被三支弩箭同时贯穿,如同破麻袋般栽落下来。
而那名准备与锦衣卫鱼死网破的死士,则直接被火枪爆了头。
战斗激烈却短暂,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!
死士的悍勇,在绝对的实力和精心布置的陷阱面前,如同扑火的飞蛾。
为首那名头目的武力值最高。
只见他拼着肩膀中了一刀,大腿中了一箭的伤势下,硬生生的格开两柄绣春刀,眼看就要冲破一名锦衣卫的封锁,逃入黑暗的巷弄.
“留下吧!”
一声冷喝如同惊雷在他身后炸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