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,刑部,御史台的三位官员,穿着各自衙门的公服,神情肃穆地站在太子府正厅外。
他们身后跟着两队差役,气氛凝重,与太子府内的肃杀格格不入。
“请太子殿下移步三司,配合问询。”
大理寺少卿张蕴古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。
厅内,马周、岑文本等人脸色铁青。
裴行俭更是按住了腰间的佩刀,眼中寒光闪烁。
刺杀皇子,这是泼天的污水!
太子刚回长安,对方就迫不及待地亮出了这阴毒的刀子!
实在是可恶至极!
而作为张蕴古顶头上司的孙伏珈,则直接开喷:“张蕴古!你什么意思?!你忘了自己能有今天,是谁给你的吗?你个白眼狼!”
张蕴古闻言,不禁苦着脸解释道:“孙大人,这是陛下的旨意,而且也不是真的三司会审,是以三司的名义,交给戴胄,刘洎,褚遂良三位大人审理,我们就是个传询的!”
“原来如此,看来我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,倒是挺公平公正的!”
李承乾笑了,那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玩味。
其实,李世民的做法不难猜出,他也不信李承乾会派人刺杀李祐。
但‘事实’摆在眼前,他又不得不让人查清楚这件事。
所以,他才会选择自己的人,而非其他的,他不是很信任的人插手这件事。
而李恪他们,则是打算利用这件事,阻止李承乾反扑他们。
想通了关键点,李承乾便直接站起身,掸了掸玄色劲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目光扫过厅内忧心忡忡的众人:“府中诸事,马周、岑文本暂领。裴行俭,盯紧蜀王府和城内所有药铺,水源!”
“席君买那边,尽快通知他,今夜的宵禁,不容有失!”
“来福,照顾好我母后和弟妹,孙神医有任何需要,全力满足!”
“殿下!”裴行俭急道:“此去凶险!不如让末将.”
“凶险?”李承乾打断他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:“他们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,这三司衙门,我就让它变成修罗场!”
“放心,他们是请孤去‘问询’,不是去刑讯逼供。走吧,别让他们等久了。”
说完这话,他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厅门,径直走向门外停着的,没有任何标识的青布马车。
那姿态,不像被传唤的嫌犯,倒像是巡视臣属的君王。
两队差役见状,面面相觑,竟一时忘了开口催促。
直到李承乾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帘后,他们才如梦初醒,连忙跟了上去。
马车在沉默中,驶向了象征着大唐司法最高权威的三司衙门。
与此同时,守捉郎在长安的秘密据点。
武兵,流云二人,正单膝跪在地上,恭敬地朝面前之人行礼:“属下参见守捉使大人!”
“嗯,让你们准备的事,都准备得咋样了?”
身形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守捉使,背对着两人,声音奇特的问道。
武兵与流云对视一眼,然后由武兵率先开了口:“回守捉使大人,李承乾目前已经回长安了,现在估计正被三司会审。而李恪那边,也被属下亲自种下了子母蛊,现在正在与瘟医合作,发放加强版‘清瘟散’.”
“我问的不是这些!”
“啊?”
武兵一脸懵逼,连忙看向流云。
却听流云若有所思的道:“回守捉使大人,南疆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,我们要的东西,很快就会送来。而侯君集那边,也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条件,按照约定时间,准备开始行动!”
“嗯,做得不错!”
守捉使满意地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看向两人,然后拍了拍巴掌,淡淡道:“给你们两个看个好玩的。”
好玩的?
武兵与流云同时一愣,不禁扭头朝门外看去。
这不看还好,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。
“李承乾!?”
武兵第一时间惊呼出声,然后立刻拔出佩剑,作出一副攻击姿态。
而流云则满脸不可思议的退到一边,同样保持警惕之色。
“呵呵,两位大人不用紧张,小人不是李承乾!”
只见那位长相,身材,还有声音与李承乾一模一样的人,笑着朝两人安慰了一下,便径直走向守捉使,恭敬行礼道:“属下白童,参见守捉使大人!”
“嗯,白童这易容术,越来越出神入化了,连本使都差点没认出来!”守捉使满意地笑了笑,然后又看向武兵与流云二人:“有白童协助你们,相信长安的事会更简单!”
武兵与流云惊异不定的看了眼白童,旋即齐齐拱手:“是!”
白童,守捉郎良人,虽不是郎将,地位却不比郎将低。
可以说,他是守捉郎中,唯一能与郎将比肩的良人。
而他的绝技,便是神秘莫测的易容术。
虽然武兵与流云都听过他的名字,但从未见过他的长相。
因为他的长相,即使在守捉郎里,也是个谜。
另外,他还有个妹妹,其易容术也不逊色他多少。
“守捉使大人怎么只夸我哥哥呢我这易容术,难道就没有进步吗?”
就在武兵二人回忆起白童那个妹妹的同时,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,骤然从门外传来。
他们不由循声望去,顿时瞳孔一缩。
怎么连她也被易容了?!
另一边,三司衙门。
室内陈设简单,一张长桌,几把椅子,墙壁厚实,隔绝了外界的声音,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桌面上跳跃,映照着几张或严肃、或紧张、或带着几分审视的脸。
李承乾坐在主位。
这位置本该是主审官坐的,但他进来后便自然而然地坐了,三位主审官反而坐在了下首。
他姿态放松,甚至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,发出笃笃的轻响。
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压迫。
戴胄清了清嗓子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威严:“太子殿下,此番请您前来,是为燕王殿下于幽州遇刺一案。现有证人供词及物证,皆指向殿下您.乃是幕后主使。此事关乎天家血脉,社稷安危,还请殿下据实相告,配合调查。”
“物证?人证?”
李承乾眼皮都没抬一下,声音平淡无波:“说来听听。”
褚遂良连忙接口道:“回殿下,有刺客遗留的兵刃,其上有东宫卫率独有的标记烙印。另有一名被俘的刺客,熬刑不过,招供称.受东宫一位姓张的属官指使,并出示了东宫令牌为凭。”
他说完,小心地观察着李承乾的脸色。
刘洎也冷冷补充道:“太子殿下,人证物证俱在,且指向明确。陛下震怒,已下旨严查。还望殿下.莫要令我等为难。”
“东宫卫率的标记?东宫令牌?”
李承乾终于抬起了眼,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三人,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:“这种栽赃嫁祸的把戏,孤三岁就不玩了。孤若真想杀李祐,用得着派刺客?用得着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?你们断案,就凭这点漏洞百出的东西?”
“太子殿下!”
刘洎忍无可忍,当即怒喝道:“现在是我们审你,而不是你审我们!请注意你的言辞!我们代表的是陛下!你要抗旨不尊吗?”
“哟,刘司马,好大的官威啊!就你,也能代表陛下?莫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吧?”
李承乾有些好笑的叫出了刘洎原来的官位,似乎并没有将他现在的官位放在眼里。
而刘洎则气得吹胡子瞪眼,想要用刑,又不敢,只能将目光落在其他两位主审身上,希望他们能与自己‘同仇敌忾’。
只见戴胄满脸尴尬地道:“殿下,证据当前,非是我等不信。只是.流程如此,还需殿下解释清楚这兵刃与令牌的来历,以及案发之时,殿下及东宫所属的具体动向。”
“解释?”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,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:“孤需要向你们解释?还是说,你觉得,凭这几样东西,就能定当朝太子的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