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阳县的一座小院里,池依依递出一封信。
“段大侠交游广阔,可否找人替我将这封信尽快送回京城?”
段云开接过信:“放心,我今儿就让人送出去。”
他离开以后,玉珠奇道:“六娘,您要给琴掌柜传信,为何不交给驿站去办?”
大衍民间寄信多交由民间信使或来往商旅捎带,只有官府可通过驿站传送。
池依依名下的晴江绣坊已入官册,本可以用官家的名义寄送,她却偏偏让段云开用江湖人的法子,实在令人费解。
池依依坐在窗下,慢慢整理着五色丝线,回道:“这封信是为私事,且用江湖上的法子传得更快。”
玉珠歪歪脑袋,不太明白自家姑娘有何急事。
但池依依不作解释,她便不再多问,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绣架,说道:“这些丝线和料子比京城的差远了,六娘真要拿它们绣花?”
她从小跟在池依依身边,对于绣品的见识远胜常人。
在她看来,以自家姑娘的绣技,就该配上最好的丝线和最好的绢料,可她们此行并未带上刺绣的用具,眼前这些还是池依依进城以后,自个儿在外面铺子里买的。
池依依轻轻捻着丝线,笑道:“我绣给自己玩,要那么好的料子做什么?”
“也对,”玉珠赞同,“再差的料子到您手里,也能化腐朽为神奇。”
池依依拈起一根细针,好笑地瞥她一眼:“行了,你去玩你的,别在我身边打转。”
玉珠依依不舍看着她:“我想守着六娘。”
昨日她与禁军进城,赁下这座小院作为落脚之地。
池依依到来之前,玉珠一个人留在宅子里,着实坐立难安。
她只恨自己不会武功,不能像禁军一样帮忙,直到今日见到自家姑娘,心里一块大石才落了地。
这会儿她只想将池依依伺候得舒舒服服,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。
可惜池依依并不要她伺候,朝窗外望了眼,指指院子里的一丛玉簪:“你若实在闲不住,去采些花来供在瓶里,把屋子点缀一下。”
这间小院闲置已久,屋中除了必要的桌椅床铺,并无太多陈设,若能摆上几瓶鲜花,倒是能增添几分意趣。
玉珠巴巴看她一眼,见自家姑娘的确用不上自己,只得蔫嗒嗒应了声,乖乖出了门。
听到房门关上,池依依笑着摇了摇头。
她不是看不出玉珠急于表现,但这会儿她也着实不想被人打扰。
放下整理好的丝线,池依依拿起画笔,在绣布上描下画稿。
她下笔很快,不到一刻钟就绘出绣样的全貌。
房门“吱呀”一响,玉珠探进脑袋。
“六娘,您晚上想吃什么?”
她出声的同时,池依依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画稿。
听她问完,沉默了一下,好气又好笑道:“玉珠,这才未时。”
离晌午只过了一个时辰,小丫鬟就问她晚上吃什么,看来真是闲得发慌了。
玉珠鼓鼓腮帮,肉眼可见地泄了气。
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:“我给六娘做绿豆糕去。”
说完,小丫鬟咚咚咚地跑远了。
池依依看了眼敞开的房门,明知院里不会有外人进来,仍是起身将房门关上。
她回到绣架前,看着已经绘好的画稿,再看看大开的窗户,不知怎地,总觉得今日的天光格外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