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玄观后山。
师父的坟冢之上,最后一抔黄土被我轻轻拍实。我没有立碑,只在那隆起的土堆前,栽下了一株从山下移来的青松。松四季常青,傲骨凌霜,一如师父他那玩世不恭外表下,从未弯折过的脊梁。
风吹过松针,发出呜咽般的涛声。
我盘膝坐在坟前,一动不动已是七日。
白泽安静地伏在我的脚边,将它那毛茸茸的巨大头颅,轻轻地枕在我的膝上,用它无声的方式陪伴着我。
这七日,我未曾修炼亦未曾言语。
我只是看着那座新坟,任由那股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悲痛,在我胸中反复地冲刷沉淀。
直至那份撕心裂肺的痛,化作了刻入骨髓的记忆。
直至那份痛,凝成了心中的责任。
我缓缓地摊开手掌。
掌心之中那枚由师父用生命换来的“天机路引”,静静地躺着。
它通体呈一种混沌未开的灰蒙之色,非金非玉,触手冰凉,却又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。上面没有任何符文,没有任何道韵,却又仿佛镌刻着这方天地之外的至高的法则。
它很轻,轻得像一片羽毛。
但握在手中,却又重逾山岳,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这是师父的命。
也是我们……所有人的未来。
我缓缓地站起身,拍了拍白泽的脑袋。
“走了,去见见故人。”
白泽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,似乎有些不舍,但还是乖巧地站起身,化作一道白光,融入了我的袖中。
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孤坟,转身向着山下的祖师堂走去。
我发出了两道神念。
一道,往龙虎山。
一道,往昆仑。
当我踏入那座供奉着隐仙派历代祖师牌位的殿堂时,两道熟悉的气息,已在堂中等候。
左侧,是身着八卦道袍,手持拂尘,面容清癯,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的张应韶天师。
右侧,是白衣胜雪,负手而立,身形笔直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的李玄风。
他们看着我,看着我那身早已换上的干净道袍,看着我那张平静得不起半分波澜的脸。
他们的眼中,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心疼。
“清扬师弟……”
“林兄……”
他们同时开口,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我没有说话。
我只是走到了祖师堂最中央的供桌之前。
那里,并排摆放着三座牌位。
一座是师祖的。
一座是师父李散人的。
一座,是我刚刚亲手为张凌与秋燕,立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