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泣如诉的血色残阳,仿佛在为麦积山的悲剧哀吟,将那片山崖渲染成一幅凄美而又饱含悲怆的画卷。羌族的狼旗在狂风中肆意翻卷,张狂地插满林家祠堂那千疮百孔的断壁残垣,似是恶魔在无情宣告这场浩劫的惨烈。姚苌迈着沉重且透着张狂的步伐,每一步都重重踏在满地散落的《礼记》残页之上,缓缓踏入中庭。空气中,浓重的血腥味与书卷气息相互交织,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氛围。他手中的刀尖缓缓挑起供桌上那枚染血的“仁”字玄铁令,青铜剑穗上系着的,正是三年前苻坚赐予他的金错刀。曾经,这是无上荣耀的象征,此刻却沾满了背叛的污浊,在残阳的映照下,散发着令人憎恶的幽光。
“撤!”姚苌突然一声令下,声音低沉而充满威慑,宛如从九幽地狱传来,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他的眼神冷漠且轻蔑地扫过满地狼藉,最终定格在苻坚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上。苻坚被几名粗壮的羌族士兵死死押制,尽管此时身陷囹圄,身形略显狼狈,但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却丝毫不减。他微微昂首,目光坚毅地望向远方,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不甘与无尽的忧虑,仿佛已然预见这乱世即将带来的动荡与苦难。随着姚苌一声令下,羌族士兵们迅速如鬼魅般集结,押解着苻坚朝着五将山的方向大步离去,扬起的尘土如同一层厚重的帷幕,渐渐将他们的身影吞噬。
另一边,慕容冲傲然屹立于十丈之外,恰似一尊冷酷的战神。他手中的银枪泛着森冷刺骨的寒光,刚刚洞穿林氏族长咽喉的枪杆仍在微微震颤,似在诉说着方才那场血腥杀戮的残酷。他缓缓转头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测的情愫,看向被钉在朱漆廊柱上的清河公主。那眼神之中,有怜悯,有不甘,更有一丝深埋心底、难以察觉的温柔。“公主,该走了。”慕容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冰冷,却又似暗藏着几分无奈。他举步向前,用银枪挑开钉住裙摆的木刺,动作看似粗鲁,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,随后伸手将清河公主拉起。清河公主眼神空洞,宛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,腰间那枚孔雀蓝玉佩已碎成几瓣,散落在地,恰似她那支离破碎的命运。这枚承载着建元十五年上巳节美好回忆的玉佩,如今成了她悲剧人生的象征,在尘埃中默默承受着命运的捉弄。
“回长安!”慕容冲一声令下,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鲜卑骑兵们迅速整顿,动作整齐划一,犹如一股黑色的汹涌洪流。他将清河公主轻轻扶上马,自己也敏捷地翻身上马,紧紧护在她身旁,仿佛在守护着一件无比珍贵却又极易破碎的稀世珍宝。马蹄声骤然响起,如急雨敲打大地,慕容冲带着骑兵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,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麦积山,以及那些在战火中哭泣、哀嚎的百姓。他们的哭声在风中凄厉地飘荡,诉说着无尽的苦难与悲痛。
三百里外的汧水河畔,吕光骑着嘶鸣的玉花骢,猛地勒住缰绳。玉花骢仿佛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急切与愤怒,前蹄高高扬起,发出一阵悠长的嘶鸣声,响彻河畔。先锋斥候呈上的半幅《麦积山堪舆图》残卷,血渍斑斑,宛如一块历经战火洗礼的破旧抹布。在残卷之上,隐约可见林婉清特制的星宿标记,那标记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,却又透着一丝神秘而诡异的气息。汧水河畔的中军大帐内,牛皮灯笼在夜风中剧烈摇晃,昏黄的灯光将吕光、慕容轩与林婉清的身影扭曲地投映在斑驳的羊皮地图上。吕光的镇西剑重重压在五将山的标记处,剑脊映出苻坚画像边缘的裂痕,仿佛是历史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一道深深伤口。“姚苌将陛下囚于五将山北麓,此地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我率玄甲军正面强攻。”吕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如洪钟般在帐内回荡,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。他忽然转头,目光如炬地盯着慕容轩腰间的燕云十八骑兵符残片,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与询问,“慕容公子,长安城有你叔父旧部,能否找到潜入之法?”
慕容轩紧紧攥着母亲遗留的玉佩,那温润的触感却无法驱散他心中如阴霾般的悲痛。麦积山废墟的惨状犹在眼前,族人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凄厉回响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密信,字里行间浸透了血泪:“长安朱雀大街胭脂铺下,藏有燕军暗桩。”他的指尖缓缓划过地图上的皇城标记,青铜护甲与桌案碰撞出清脆而又沉重的声响,仿佛是命运敲响的警钟。“我与婉清可通过地下水道接近未央宫,只是……”他话音顿住,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,看向林婉清肩头尚未愈合的箭伤,那伤口如同一朵狰狞的血花,刺痛着他的心。
林婉清轻轻解下染血的绷带,露出锁骨处淡红的疤痕,那疤痕如同绽放的红梅,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,宛如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烙印。“三年前在洛阳城,我随父亲与苻坚密会,知晓有处占星楼直通佛堂。”她展开半幅残破的《长安舆图》,烛火在图上的朱砂标记处跳跃,仿佛是希望的火种在风中顽强摇曳。“此处机关需以三枚虎符同时启动,而我手中这枚,正是麦积山地道所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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