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天台惊蛰时分浮现沙漏倒计时,十二时辰后时空裂隙将永久开启。
苏明远凝视细沙流逝,想起三百年前失败的归乡门计划。
林婉儿触摸云雷纹,取出玉珏碎片与苏明远拼合。
沙漏流速竟开始减缓——双生魂的信念能改写时间规则。
“这次,”苏明远低声说,“我们让归乡门成为新文明的起点。”
惊蛰的雷声沉闷滚过天际,像是老天爷在云端深处不耐烦地翻了个身。祭天台宽阔的青石地面,水汽凝成一层薄薄的亮光,倒映着灰白的天穹。空气粘稠得如同半凝固的蜜糖,带着泥土被惊醒的腥甜和草木萌动的涩意,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肺叶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挣扎的意味。
苏明远站在祭天台中央,墨色衣衫被这湿重的空气浸染,颜色深得发沉。他脚下,冰凉坚硬的青砖忽然无声地蠕动起来。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,仿佛有巨大的石蛇在砖下苏醒。砖缝间渗出幽微的、几乎不可见的微光,丝丝缕缕,如同活物般蜿蜒汇聚。
一个巨大的沙漏图案,就在他眼皮底下,从青砖深处缓缓浮现。线条古朴、厚重,带着一种源自荒古的森然意味。图案中央,细如金粉的淡黄色沙粒,已开始无声滑落。沙粒穿过那无形的“颈口”,坠入下方漏斗,发出极细微、却又无比清晰的“簌簌”声,一下下,敲在紧绷的神经末梢上。
时间!倒计时!
苏明远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空,又在下一瞬猛地倒灌回四肢百骸,冲得耳膜嗡嗡作响。这沙漏……这沙漏的样式!他认得!瞳孔骤然收缩,死死钉在那流动的沙粒上。三百年前那场倾尽国力的豪赌,那场焚尽了无数奇才性命与希望的冲天大火,那扇最终扭曲撕裂、吞噬一切的“归乡门”……早已模糊褪色的记忆碎片,裹挟着硝烟、惨叫和空间撕裂的刺耳锐啸,如同冰冷的钢针,狠狠扎进脑海深处。他仿佛又看见恩师最后投向他的那道目光,没有责备,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与不甘,像沉重的铅块,压了他三百年。
“归乡门倒计时……”一个冰冷、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,如同铁片刮过冰面,突兀地刺破凝滞的空气。声音来自祭天台边缘,那里站着往生司的灰袍信使,兜帽深垂,面目模糊,像一截枯死的树桩。“十二时辰。裂隙永开。”说完,那灰影便如烟消散,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宣告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回荡。
十二时辰!沙漏的“簌簌”声,瞬间化作催命的鼓点。
苏明远猛地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祭天台冰冷的、带着陈年苔藓气息的空气涌入胸腔,却压不下心头那簇骤然升起的、带着血腥味的火焰。上一次,他们用尽了机关算尽、人力物力,只换来一场浩劫。这一次呢?难道轮回又要重演?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,才勉强稳住几乎要脱缰的心神。
“古人用沙漏计时,” 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打破了死寂。目光没有离开那流动的沙粒,像是在对沙漏诉说,又像是在说服自己。“我们用钟表,刻度不同……可时间本身呢?” 他缓缓抬起手,指向那无声流逝的沙流,指尖微微发颤。“它从不改变,也从不提醒我们回头。它只冷酷地提醒一件事——该做什么了。”
他猛地顿住,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混乱的思绪——地宫深处那些繁复扭曲、耗尽心力才勉强解读出些许规律的《时间符》!它们并非单纯记载流逝,而是……某种更晦涩、更接近本质的规则!这倒计时的沙漏,指向的难道仅仅是毁灭?不!一个更宏大、更令人战栗的念头攫住了他:“倒计时的不是生命……是我们让两种文明、两种时间彻底融合……最后的机会!”
“三百年了。” 一个清冽的声音自身旁响起,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沉静力量。
林婉儿不知何时已站到沙漏图案的边缘。她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裙,在这混沌的天光下,如同雨后新竹。她蹲下身,伸出纤长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抚过沙漏图案边缘那圈古老繁复的云雷纹饰。指尖沿着凹痕缓缓移动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。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,拂过那些凹凸的纹路时,仿佛拂过的是自己血脉深处沉睡的记忆。云卷,雷纹,一圈圈回旋,勾勒出早已模糊的童年画面——母亲在烛光摇曳的深夜,指尖同样划过一方古玉上相似的纹路,声音低柔,讲述着血脉与守护的古老盟誓。此刻,这冰冷的青石纹路,竟奇异地唤醒了那份早已融入骨血的熟悉感。
她抬起眼,望向苏明远。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惊惶,没有绝望,只有一种沉淀了三百载光阴的决绝和某种近乎悲壮的温柔。
“三百年前,”林婉儿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苏明远心底激起涟漪,“我们没能阻止它开启,酿成大祸。” 她目光灼灼,穿透流动的沙粒,仿佛直视着三百年前那场倾覆的浩劫与母亲最后决绝封印的身影。“今天,我们站在这里,不是为了重蹈覆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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