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屑混着晨露簌簌而落,童工骸骨腕间银铃在曦光中泛着冷光。顾远赤足踩过染血的青砖,狼头刺青在晨雾中若隐若现:"四年前潞州盐场,三十具这样的骸骨被冲上胭脂河岸。"
乔守仁铁杖碾碎骸骨指节,独眼倒映着碎骨中泛蓝的寒铁屑:"晋王倒是舍得,拿我送的寒铁箭镞做警告。"他忽然扯过乔清洛手腕,将她推至骸骨前,"洛儿可知,你娘当年就是这般..."
"够了!"顾远挥袖震开乔守仁,盐尘在三人间腾起屏障。乔清洛的鸳鸯钺深深插入青砖,刃口映出她猩红的眼:"父亲还要用多少尸骨铺就盐道?"
晋王府的号角声穿透雾霭,乔守仁却大笑:"顾特勤昨夜可尽兴?小女虽性子烈,暖床的功夫..."
寒光乍现,顾远的银针擦着老盐枭面颊钉入廊柱。镖尾系着的青丝随风飘荡——正是乔清洛昨夜遗落的发缕。
乔清洛跌坐在染血的药炉旁,看着顾远从容披上狼皮大氅。晨光勾勒出他后背交错的伤痕——昨夜替她挡箭时新添的伤。父亲阴毒的讥讽仍在耳畔回响,可这契丹男人敷药时掌心的温度,真的比阿姐绣的并蒂莲枕更暖。
"二小姐的药。"顾远将青玉碗推至案边,碗底沉着漠北雪莲,"掺了曼陀罗汁,饮下便不必再听令尊聒噪。"
乔清洛扬手掀翻药碗,褐色的药汁在顾远袍角洇出狼首形状:"谁要你这契丹狗惺惺作态!"她抓起妆奁中的金剪刺向顾远颈间,"再敢提昨夜..."
顾远徒手攥住剪刃,血珠顺着金纹滴落妆镜:"令尊在门外听着呢。"他缓缓贴近少女耳畔,气息灼红她白玉般的耳垂,"哭得响些才像样。"
菱花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,乔清洛的哽咽噎在喉间。这契丹男人指尖蘸血在她掌心勾画,竟是潞州盐场的暗道图。
暮色染红盐垛时,顾远在书房展开《漕运图》。乔清洛端着药膳推门而入,鎏金碗底暗藏的纸条写着:"子时三刻,东南角门。"
"特勤该用药了。"她将汤勺重重磕在碗沿,却在瞥见顾远后背渗血的绷带时指尖发颤。父亲今晨的话毒蛇般啃噬心尖:"那契丹狗碰你时,可念着你娘也是漠北战俘?"
顾远突然咳嗽,帕上黑血惊得乔清洛打翻药碗。她本能地扯开他衣襟施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