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岚看着男人，想了很久：“爹……你也是赌坊的人，所以我们也不是好人？”

很明显，男人愣住了。

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儿子，会问出这么个问题。

最后，男人长叹一声：“旭哥，你要记住，不管什么时候，这世上的好坏，都不过是人为了逼迫他人让自己活下去找的理由。你只要记住，不论好坏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。懂吗？”

旭哥……

好熟悉的名字……

似乎曾经有人，就是这么叫自己。

景色变换，东方岚在小小的身躯中，逐渐分不清自己是东方岚，还是旭哥。

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旭哥，我来给你送饭了。”

旭哥抬头，就看到提着篮子，比自己矮一点的站在旁边。旭哥一眼就认出这孩子，他是李夫子最喜欢的学生盛如宴，说他无比聪明，将来定会成为小镇最了不起的人。

不知道李夫子为什么逢人就夸这孩子的聪明。但是，他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，在镇上的工坊干活，衣食无忧，偶尔还会想起他这个没母亲的孩子，在父亲收账未归的时候，给他带来一份饭菜。

他的父母，还没去过镇上的赌坊呢。

盛如宴明明比他还矮，比他还小，却盯着他吃完饭后，从篮子里拿出识字的课本开始教他认字。

对了，他记得这小子名字，是因为盛如宴死活要教他认字，还说要是他能认得自己的名字，就把自己的玩具送给他。

真是奇怪的小子啊。

他的父亲是赌坊收债的地痞无赖。他将来也是要收债的，能认全借据上的数字就够了，要识字这么麻烦干吗？

不过盛如宴的玩具里有一柄小木剑，他特别喜欢。

他当时就看看，盛如宴会不会履行约定，将木剑给他。

现在，那柄小木剑安静地躺在他的枕头下面，成为他最喜欢的玩具了。那天，明明盛如宴眼神里还有对小木剑的不舍，却依旧履行了自己的诺言。

拿到小木剑的瞬间，旭哥突然觉得，继续认字很好，没准认的字多了，他未来没准不用给赌场收账呢。

只是，后来，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
因为天上砸下来了个东西，然后一切就化为乌有了，整个小镇都是火，到处都是哭声。而他没了父亲，还是无赖生的小无赖。

不过，盛如宴活了下来。只是，他也成孤儿了。

闾阿叔将他们这些孩子集中了起来，说是要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。

可是他记得，闾阿叔是进过赌场的人。父亲说，人啊，一旦踏入了歧途，就会改变，尤其是踏入赌场的人，更是不可信。

但是，盛如宴要跟着闾阿叔走。

既然如此，他就跟上吧，反正都是亡命天涯，在哪儿不是呢？多一个人，就多一个脑子，他们也许真的能活下去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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