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外突然传来争执声,原来是新来的捻军弟兄在与老太平军相互推让粮食。我掀开帐帘,看见月光下他们褴褛的衣襟里露出半截红绸 —— 那是当年太平军的号衣残片。
有个少年兵正把半块窝头掰给伤兵,那伤兵推拒间我分明看见了他衣襟里藏着的半块花布,想必那是他妻子留给他的念想吧。那伤兵见我在看他的花布,尴尬地解释道:“孩子没了,这是孩子襁褓上剪下来的......”我觉得有些眼酸。
旁边掰干粮的小兵,看见我连忙立正,露出冻裂的嘴唇:“王爷,听说王妃要来了?她带没带江南的糖糕?”
我喉头一紧,没有回答,转身回帐,怕在他们面前露出软弱。案几上放着李蓉发送来的农会名册,上面记着虞城县新收的流民数目,密密麻麻的名字像针一样扎眼。郭芙若来了,倒是该让她配合李蓉发管管这些杂事。
这样总好过跟着我们喝凉水啃硬饼?还有孩儿,都满周岁了,连口正经的米糊糊都喝不上……。
“王爷,斥候来报,郭王妃在惠济河遭伏击了!” 萧铁头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黄矮子将军拼死突围,现在往西北方向撤,可清军追得紧……”
我猛地攥住案角的令旗,纸糊的旗面被攥得粉碎。惠济河离这里只有六十里,我只要带五百精锐骑兵连夜奔袭,就能把她抢回来。可帐外的伊犁马还没喂饱,左宗棠的主力就在祥符等着我们钻口袋,一旦我离开,这近万弟兄就得死在豫西的山沟里。
权柄这东西,真是越重越像绞索。当年在天京,我接过洪天王的令箭时,带兵出征时只觉得荣耀,如今才知道,每一道军令背后,都是无数个家庭的离散。郭芙啊郭芙,你可知我现在握着火漆印的手,比当年挨刀时抖得还厉害?
三更梆子响过,我终于在地图上划下箭头。郑州必须过,潼关也必须去,那是入陕的钥匙,也是摆脱追兵的唯一活路。我看看亲卫萧铁头,把一枚刻着 “紫荆” 的铜哨交给他:“你骑快马,追上黄矮子,把这哨子给郭王妃。”
铜哨在掌心焐得发烫,那是当年她亲手为我做的,说听见哨声就像我在身边。“告诉她,” 我的声音突然沙哑,心仿佛在滴血“孩儿该断乳了,让她带好孩子,别去打扰李蓉发管农会 —— 那些流民没饭吃,比我这当王爷的更需要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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