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陈头捏着烟袋锅的手顿了顿,随即拍了下大腿:“瞧我这记性!李哲那小子我见过,前年去城里收账,他穿着粗布短褂在粮铺扛麻袋,我还当是雇来的伙计,后来才知道是你家大公子!”
“就故意让他那么干的。”李大山往灶膛里添了块硬柴,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,映得他脸上沟壑分明,“打小就穷养,七岁跟着张大夫上山采药,十岁能自己推着独轮车去镇上卖山货。我说过,李家的孩子,不能养得跟温室里的花似的,得经得住摔打。”
他说起儿子时,眼角的皱纹都透着骄傲:“去年冬天粮价涨得厉害,有粮商想囤货抬价,是李哲带着伙计们敞开粮仓平价卖,还把自家存的陈粮分给了村里的孤寡老人。就凭这股子韧劲,比我当年强多了。”
老陈头往灶膛里看了眼,慢悠悠道:“这么说来,若溪的嫁妆倒是不用我操心了?有这么个能耐的哥哥,她在陈家腰杆都能挺得更直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李大山把火钳往灶台上一放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,“但彩礼一分不能少!我李哲再能耐,也是若溪的哥哥,护妹妹是本分,可陈家该给的体面,一点都不能缺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软了些,“再说,李哲总说,妹妹嫁人,当哥哥的得给她攒够底气,将来真遇着事,她手里有钱有粮,心里才不慌。”
正说着,院门口传来脚步声,一个穿着靛蓝短衫的青年扛着半袋面粉走进来,肩膀上的补丁洗得发白,眉眼却清亮得很。“爹,陈伯伯。”他把面粉放在灶台边,手里还攥着张纸条,“这是这个月的粮铺账本,您过目。”
正是李哲。
老陈头看着他手背上磨出的厚茧,又看了看他递账本时稳当的手势,突然笑着对李大山说:“你这哪是穷养,是养出了棵能遮风挡雨的树啊。”
李大山没接账本,反而往儿子手里塞了个热馒头:“先吃饭。”他转头对老陈头扬了扬下巴,“瞧见没?我这儿子,能扛事,更疼妹妹。若溪嫁过去,有他在,我放一百个心。”
李哲啃着馒头,听着爹和陈伯伯说妹妹的婚事,突然插了句:“陈伯伯放心,若溪的嫁妆我早备好了,除了爹说的绸缎庄,我还把粮铺的三成利钱记在她名下,按月送到陈家,算是我这个当哥的,给她的念想。”
老陈头听得心里一热,看着李哲眼里的认真,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木匣的沉重,好像被这家人的热乎气冲淡了不少。守来守去,不就是为了孩子们能这样互相帮衬、稳稳当当过日子么。
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,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一高一矮,像两株在风雨里互相扶持的老树,而树底下,早已长出了能承接阳光的新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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