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四个人,像是约好了似的,都对学习提不起劲。老大天天泡网吧,说家里开了连锁超市,毕业直接当老板;老二忙着谈恋爱,课表全让给了约会;老四是本地的,每天雷打不动回家吃饭,说“我妈说了,混个毕业证就行,工作早安排好了”。
梁平起初还有点慌,觉得这学上得不对劲。他去过两次图书馆,偌大的阅览室里,一半人在刷短视频,一半人在打游戏,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蒙尘的书架上,连空气都懒洋洋的。他拿起本专业书翻了两页,术语像天书,旁边有人“啪”地合上电脑:“哥们儿,组队不?图书馆网快。”
后来他也想通了。反正老师不管,同学不卷,何必跟自己较劲?他开始跟着老大去网吧包夜,跟着老二去操场看情侣吵架,跟着老四去巷尾吃烧烤。梁老三打来电话问学习,他就含糊着说“挺好的,老师夸我呢”,挂了电话,转头就跟宿舍的人笑成一团。
有次系里开表彰大会,念到奖学金名单时,他们四个正蹲在宿舍吃外卖。老大叼着鸡腿说:“拿那几千块钱有啥用?我爸昨天刚给我转了两万。”梁平扒拉着米饭,忽然想起姜巴能送他时,帆布包的带子断了根,用绳子绑着将就。
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,却很快被老二的话盖过去:“哎,今晚有球赛,赌不赌?”
他没接话,把没啃干净的鸡骨头扔进垃圾袋。窗外的月亮很亮,照得宿舍地板泛白,手机震了震,梁老三发来消息:“家里玉米卖了,钱给你打过去了,别省着。姜大爷还问你,钢笔好用不。”
屏幕光映着梁平的脸,他盯着“已读”看了半天,输入框里的字敲了又删,最后只回了个“嗯,好用”。
宿舍里的鼾声此起彼伏,老大说梦话还在喊“上啊”。梁平躺在床上,摸着兜里的钢笔,刻痕硌着指尖。姜巴能说他“八字带文气”,梁老三说“上大学就出息了”。可他现在觉得,这大学像姜巴能算错的卦,看着条条是道,细想却空落落的。
他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枕头。管它呢,大家不都这样吗?大学嘛,大概就是这样子。
梁平在宿舍的日子,像泡在温水里的茶叶,慢慢就失了形状。白天跟着老大他们在网吧打游戏,晚上蹲在烧烤摊喝啤酒,谁喊他都应,谁约他都去,宿舍楼道里见了面,保洁阿姨都能叫出他名字——“小梁,帮我抬下垃圾桶呗?”他乐呵呵地应着,人缘好得像块吸铁石,可夜深人静躺下来,总觉得心里空得发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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