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王竟将腰侧长剑拔出。
“大王,大王不可!!”李斯奔了上去。
年迈的蔡泽浑身发颤,火把烧灼的焦味灌入他鼻息,人当即就昏了。
玄黑衣裳,血液鲜红。刹那间,还有一道白光。
李斯这才看到,惨淡夜色之下,秦王死死握住了一把匕首——雪白的刃冲他腰部挥去。
他脸上浮现一种怪异的哭笑不得,一字一句,满腔破碎,“母亲,你要杀,我?”
没人听到这句话中含混着怒意,与最深切的悲伤。
赵姬却大笑了起来,“你和你父王一样……从没为我想过分毫,一点儿都不曾……”
赵姬环视一圈,看着大片的火光,乌泱泱的朝臣,里面还有吕不韦的门生,吕不韦……她笑了笑,撑着自己的身体,再不跪着了,站了起来,指着嬴政,指着这一大群朝臣,“……说到底啊,男人啊,男人,皇图霸业是你们生命的全部,为了这些东西……有什么舍不出去?……你却还想渴求什么?”
火焰燃烧,发出声响。
“可母亲,”
“你不是一般人。”
“你是太后。秦国的太后……”
黑夜风大,他陡然顿住,后面的内容顿时消散,包括这个若字,一个音节也都没说出口。
没有人知道嬴政是怎么从雍城回到咸阳的。
很快,六国口诛笔伐便统统指向了他——秦王残暴不仁,苛待囚禁生母。
二十年前的结局收束。
而这一次,暴力再也不能证明什么了。因为他根本没来得及与他的母亲说再见。
章台宫内灯一盏没点,赵高听到有人进了殿,碰到了地上的琉璃。
紧接着,一抹亮色刹那伴随着初雪从殿门刮入。
她层层叠叠的裙摆如黑水里一尾红鱼。
嬴荷华跪在偌大的池水前,声音坚决有力,如赵高期许的那样。
嬴荷华她领了旨意,出宫去找那颗早就被用掉了的药丸。
赵高熟稔人心,他想,至此,但凡郑璃有个三长两短,横在他和自己的女儿之间的就是死亡铸成的天堑——但凡嬴政见到嬴荷华,他必会想起生母与妻子带给他绝望的这一天。
赵高出了章台宫,一眼看出了随行宫女的不同。
“阿月公主又穿上了宫婢的服饰?”
“赵大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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