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密雨斜斜打在青瓦上,林风捏着柳如烟刚送来的密报,烛火在他指尖投下摇晃的影。
案几上摊开的卷宗里夹着半枚青铜残片,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——三日前在玄阳子密室搜出的那截断剑,经刑部老仵作比对,竟与十年前刺杀先太子的凶器同出一炉。
"大人,"窗外传来极轻的叩窗声,"是我。"
林风反手推开窗,柳如烟的身影裹着雨雾翻进来,发间的茉莉香被雨水浸得发淡。
她取下斗笠,露出玄阳子亲卫的服饰,左袖处有道极浅的刀痕——那是她方才翻围墙时被荆棘划的。
"夜无归的声音,"她解下腰间的竹筒,倒出几枚浸过药水的纸团,"属下混进赤焰宗后园的竹楼,听见他和玄阳子说话。"纸团遇热展开,墨迹渐渐显形,"他们管这次联盟动荡叫'裂土计',要让江湖和朝廷互相撕咬,最后两败俱伤。"
林风的指节抵着案几,指腹蹭过纸页上"两线作战"四个字。
十年前北戎犯边时,他在边境当文书,亲眼见过北戎细作如何用谣言挑动牧民械斗,再趁乱洗劫村寨。
原来这招,他们用了十年还在换着花样使。
"苏将军那边呢?"他突然问。
柳如烟的眉峰微挑:"方才在院外遇见影五,说苏姑娘巡查时遇袭了。"
话音未落,议事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苏婉儿掀帘而入,腰间的绣春刀还滴着水,发梢沾着草屑,左颊有道浅淡的血痕。
她解下外袍甩在椅上,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,掌心摊着块青铜令牌,"夜字纹,和三年前北戎暗卫用的一样。"
林风接过令牌,指腹抚过凸起的"夜"字。
那字刻得极深,边缘翻卷,像是用刀尖硬剜出来的。"他们动真格了。"他低声道。
苏婉儿扯过桌上的茶盏灌了半盏,喉结滚动时,脖颈处的汗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"那伙人招式邪门,专攻下盘,"她抹了把脸,"我用《乾坤诀》第七重震碎他们的剑,有个刺客临死前喊了句'夜主万岁'。"
烛火"啪"地爆了个灯花,照亮她眼底的冷光。
林风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终南山,苏婉儿为救他被毒箭射中,当时她也是这样,伤口还在渗血,却先把敌人的令牌拍在他手里。
"楚瑶那边呢?"柳如烟突然插话,"方才在宫里当差的小顺子传信,说公主半夜去了皇陵。"
林风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皇陵地宫戒备森严,楚瑶若非有皇帝手谕,根本进不去。
他抓起案上的披风扔给苏婉儿:"你去太医院拿金疮药,顺便让张敬之加派御林军守宫门。"又转向柳如烟,"你带影三去皇陵外围守着,别让闲杂人等靠近。"
等两人走后,林风独自坐在案前,指尖敲着那枚"夜"字令牌。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打在院中的石榴树上,落了满地残红。
他想起今早楚瑶退朝时袖中鼓鼓的密报,想起玄阳子密室里那面带血的青铜面具,想起三个月前在边境查获的北戎商队——所有线索突然连成一条线,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"这不是背叛,是蓄谋已久。"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道。
皇陵地宫的甬道里,楚瑶举着琉璃灯,脚下的青砖泛着冷光。
石壁上的长明灯每隔三步一盏,照得墙上的浮雕忽明忽暗。
她记得小时候跟着先皇后祭陵,老太监说过,地宫最深处的密室藏着开国皇帝的手谕,专门记载前朝余孽的事。
"夜氏遗族..."她默念着影七从宗人府抄来的旧档,"当年北戎灭国时,夜氏皇族只剩个世子,传闻他带着半块龙心玉逃了。"龙心玉是北戎国玺,用极北之地的寒玉雕刻,能聚天地阴气——三年前林风在漠北战场捡到的那截龙心残片,此刻正挂在她腰间。
密室的石门"吱呀"一声开了,霉味混着檀香涌出来。
楚瑶举灯照向石壁,最上面的青铜匣上落满灰尘,匣身刻着"逆臣夜氏"四个字。
她打开匣子,里面躺着一卷发黄的绢帛,最上面一行字让她呼吸一滞:"夜氏世子夜无归,善伪装,性阴狠,立誓血洗乾元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