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他继续沉溺于躲闪,继续被这些幻象牵着鼻子走,只会被彻底耗死,最终成为那巨大太极图上新添的一块焦炭,或者一具麻木的活尸!
人心不死!
一道道剑芒从叶响混乱的识海中浮现,深深扎入他的心神,脑袋如针扎般传来剧痛,此刻却让叶响觉得堵塞的心神骤然松弛。
他是叶响!他好不容易从兴福寺中存活了下来,背负着整座寺庙的业障因果。
他是叶响!他逆转时间将苍山镇从地涌罔莲手里解救出来,见识了多少悲欢离合。
他是叶响!他攀青云,登蓬莱,斩大妖,不为天下苍生,只为了活下去!
他不能就此化作焦炭,也不能沦为麻木的活尸!
他的人心还在跳动!他的意志还未屈服!
剑意不灭!
丹丘生那斩断蓬莱岛的一刀,那纯粹到极致的“斩”意。
并非仅仅是力量的宣泄,更是意志的体现!是心神的凝聚!是面对绝境,一往无前的决绝!
“嗬啊——!”
叶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,眼中因痛苦和迷乱而涣散的光芒骤然凝聚!
他不再看那些从四面八方刺来的骨矛,不再理会脑海中翻腾的灼烧与沉沦的幻象!
他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量,所有对生存的渴望,所有不屈的意志,如同丹丘生教导的那样,凝聚、压缩、锤炼成一点——凝聚在自己的“心”上!
凝聚在眼前这片由活尸焦尸构成的,巨大而诡异的阴阳太极图上!
他带着一身淋漓的鲜血和不断逸散的星尘,挺直了残破的脊梁,目光如炬,死死地“钉”在那缓缓压来的巨大竖图上!
放弃躲避,直面恐惧!
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老者枯指的动作微微一滞。
灵视开,万物现!
那些原本迅捷突刺的惨白骨矛,在距离叶响身体不足寸许的地方,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意志之墙,速度骤然减缓!
就在这精神高度凝聚,意志前所未有的澄澈的瞬间,叶响的“视野”变了!
那巨大的,恐怖的,由焦尸与活人皮影拼成的阴阳太极图,在他高度凝聚的心神注视下,仿佛褪去了一层狰狞的外衣,露出了其内在运转的……“线”!
他看到的不再是具象化的尸体或活人,而是无数根纵横交错、闪烁着幽暗光芒的“丝线”!
这些丝线如同庞大机器的精密管道,从老者的指尖蔓延而出,连接着太极图上每一个焦尸和活人皮影的关节、孔窍,操控着它们的每一个细微动作,汲取着它们残余的生命力和痛苦怨念,维持着整个太极图的运转与攻击。
而在那阴极焦黑与阳极惨白激烈交汇、旋转的核心漩涡处——那本应是太极图“鱼眼”的位置,叶响看到了一个“点”。
一个由无数丝线汇聚、缠绕、最终形成的……一个“结”!
那个“结”,并非死物。
它在缓缓搏动,如同一个微缩的心脏。
它散发着强烈的空间波动,以及一股……“门”的气息!
它被巧妙地隐藏在阴阳流转、生死轮转的磅礴气势之下,若非心神澄澈到极致,意志凝聚到顶点,根本难以发现!
那就是生路!是通往黄鹤楼上一层的门!
“找到你了!”叶响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。
皮影老者似乎察觉到了叶响的意图,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惊怒,枯指猛地向回一扯,试图让更多活尸回防!
但,太迟了!
叶响不再理会那些刺到眼前的骨矛。
完全无视了贯穿大腿的骨矛带来的剧痛,无视了身体濒临崩溃的裂纹,如同扑火的飞蛾,又如同离弦的箭矢,朝着那巨大竖图中心,那个搏动着的“线结”——那扇隐藏的门,决然地撞了过去!
“给我——开!”
在老者尖利的嘶吼和无数骨矛刺入身体的闷响中,叶响的身影,带着一蓬飞溅的鲜血,狠狠地撞入了那由无数诡异丝线构成的旋涡中!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。
只有一阵如同水波荡漾的涟漪。
巨大的太极图猛地一震!
构成它的无数焦尸皮影和活人皮影如同失去了牵引的木偶,动作瞬间凝固。
它们空洞的眼窝里,最后一丝被操控的光泽熄灭了,只剩下彻底的死寂与茫然。
叶响的身影,彻底消失在那个搏动的“线结”之中。
下一刻,巨大的太极图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幕布,轰然倒塌。
无数焦黑碎片和惨白的皮影残肢如同暴雨般砸落在地,堆积成一座新的、更加混乱的尸山。
微缩戏台前,那干瘪的老头猛地喷出一口漆黑的的血液,溅在他破旧的灰布袍子上。
他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、愤怒,以及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恐惧。
他死死盯着叶响消失的地方,眼神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艳羡。
“仙……我苦苦求了多少年的仙界……”
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,最终归于一片死寂。
他身前的戏台,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而此刻的叶响,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胶质,又仿佛从万丈高空坠入深潭。
砰!
他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,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。
大腿上的骨矛已经消失,但伤口依旧狰狞地翻卷着,鲜血汩汩流出。
身上其他被骨矛擦伤、刺破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。
精神上的疲惫和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,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他挣扎着抬起头。
眼前不再是那条诡异的小巷,也不是那恐怖的人体太极图。
这里……是黄鹤楼的第三层。
空气冰冷而干燥,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尘土气息。
视野所及,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、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广阔平台。
平台的边缘隐没在翻滚的、灰白色的浓雾之中。
头顶,依旧是那片混沌翻滚的暗紫色“天穹”,只是这里的光线更加晦暗。
平台之上,一尊身高十丈,手持净瓶的白玉雕菩萨,正睁着双眼,注视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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