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楼的童装区飘着卡通图案的羽绒服,几个孩子举着毛绒绒的帽子在过道里追逐,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楼层。
九月攥着口袋里的三百块钱,手心微微出汗。这是她从生活费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,每一分钱都浸着不舍得买零食的克制。她在货架间慢慢挪动,眼睛被各种鲜艳的颜色晃得有些发花。
忽然,一抹热烈的中国红撞进眼帘——那是件过膝长款羽绒服,收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线条,连帽上缀着一圈柔软的白绒毛,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她轻轻摸了摸面料,触感轻薄却十分密实,拉链顺滑得几乎没有阻力,仿佛在诉说着品质的优越。价格标签上,原价699元的数字被红笔划掉,旁边用粗体字写着"99元",这巨大的价差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"老板,这件真的这个价?"九月难以置信地转头问。正在给顾客打包的老板娘头也不抬:"姑娘放心,促销最后三天!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!"
九月又惊又喜,可看着周围挂着的"199元""299元"标签,心里又犯起嘀咕。她小心翼翼地取下衣服,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走到收银台:"您好!请问这件羽绒服的价格是多少呢?""打折后99元。"
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问。九月松了口气:"我先看看码数......哎呀拿错了,我穿小码。"
"听我劝,拿中码。"收银员抬起头,露出和善的笑容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温柔,"里面要穿毛衣、保暖衣,小码穿着憋屈,冬天活动都不方便。"
九月抱着衣服在试衣镜前转了两圈。红色衬得她脸色格外红润,仿佛整个人都被阳光照亮。衣摆刚好遮住膝盖,活动起来轻盈又暖和,连帽上的白绒毛拂过脸颊,痒痒的却很舒服。
她又去看了其他款式,试穿了米色的短款、紫色的面包服,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那件红色羽绒服仿佛有魔力,不断在脑海里浮现,每一次闭眼,都是它鲜艳的色彩和优雅的轮廓。
当她第三次回到货架前时,发现同款衣服已经少了大半,几个顾客正围着仅剩的几件争论谁先拿到,再不买恐怕就真的没机会了。
"就这件!"九月果断地把衣服放在收银台上,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。老板娘麻利地装袋时突然一拍脑袋:"坏了,没零钱!"说着从抽屉里抓出两根棒棒糖,"丫头拿这个抵一块钱,棒棒糖,可甜了!"九月看着粉白相间的棒棒糖,忍不住笑了。这意外的"找零",倒像是这座城市给她的小惊喜,甜蜜又温暖。
走出商场,阳光照在红色的包装袋上,映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。九月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车,想象着下雪后的青市会是什么模样:洁白的雪落在古老的清真寺尖顶上,为飞檐挂上晶莹的冰柱;铺满青石板的小巷变成童话世界,脚印在雪地上蜿蜒成诗;而自己穿着新羽绒服,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欢快的脚印......
想着想着,她抱紧了怀里的袋子,心里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。等放寒假回家,一定要给外婆也买一件这样的羽绒服,让老人不用再围着旧棉外套烤火。
暮色渐浓时,九月踩着最后一缕霞光回到宿舍。推开房门的瞬间,暖黄色的灯光裹着暖气片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。她踮着脚将崭新的红色羽绒服挂在床铺上方最显眼的位置,衣摆垂落的弧度恰好扫过贴满明信片的墙面,鲜艳的色彩在昏黄光晕里跃动,像一簇永不熄灭的小火苗,瞬间点亮了这间略显狭小的屋子。
"哇!这也太好看了吧!"最先反应过来的小雨扑过来,指尖轻轻拂过连帽上蓬松的白绒毛,"这颜色衬得你皮肤像能掐出水来!"其他室友也纷纷围拢,七嘴八舌的赞叹声中,九月红着脸解释价格时,角落里的秀秀突然安静下来。她伸手摸了摸羽绒服的面料,喉结动了动,眼眶却先泛起了水光:"我想起我妈了,她总说我买的衣服贵,每次回家都念叨让我省着点......"话音未落,眼泪已经砸在袖口。
此后的日子里,这件红色羽绒服成了九月形影不离的伙伴。清晨去图书馆时,它像座移动的堡垒,将呼啸的北风隔绝在外。当她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翻开书本,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与羽绒服内衬轻微的摩擦声交织,竟成了最安心的伴奏。和同学逛莫家街时,鲜艳的红色总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。有次经过奶茶店,几个藏族姑娘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夸赞:"九月,你的衣服真漂亮!"她笑着道谢,心里像揣了块融化的酥油般温暖。
夜晚,她抬头望向天空,澄澈的夜幕上缀满星辰,大颗的北斗七星在云层间隙忽明忽暗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连帽的绒毛,突然想起老板娘塞棒棒糖时爽朗的笑声,想起收银员耐心检议尺码的模样。原来那些萍水相逢的善意,早已和这件羽绒服一起,织成了抵御严寒的铠甲。
如今每次拉开拉链,蓬松的羽绒间仿佛还藏着批发市场的喧嚣、公交车窗上的霜花。这件红色的衣裳,不仅包裹住了高原的凛冽,更承载着异乡给予的温柔,在往后无数个寒风呼啸的日子里,持续散发着滚烫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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