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万玄铁战靴踏碎城郊冻土的声响如滚雷,震得护城河冰层迸开蛛网般的裂痕。冰面下,去年冬天冻死的战马残骸在浊水中若隐若现,马鬃上凝结的冰珠被声浪震落,与紫霄贼阵列中扬起的雪雾交融成迷蒙的瘴气。城头栖息的寒鸦被这股肃杀之气惊起,扑棱着翅膀撞向狼首旗,旗面猩红的狼头纹在风雪中扭曲,恰似刘宁强此刻因粮营遇袭而铁青的脸——他右颊的刀疤在寒风中抽搐,宛如一条即将蜕皮的毒蛇。
“开城门!”他的怒吼撞在三丈高的玄铁城门上,回音混着风啸钻进箭孔,惊得内侧值守的少年兵王九手一抖,箭簇擦着弦槽滑落。城门缝里渗出的寒气裹着铁锈味,与紫霄贼阵列前排撞城槌上滴落的血水在半空相遇,凝结成暗红的冰晶,簌簌落在撞城槌嵌着的狼牙铁刺上——那些铁刺磨得锃亮,棱线间还卡着未寒的人指甲。
铁石城城头的赵岩拄着玄铁长枪,枪尖挑着的酒葫芦在风中晃荡,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枪缨滴落,在城砖沟壑里冻成串珠状的冰棱。他脚下的女墙布满蜂窝状弹孔,每个孔洞里都塞着冻硬的血团,那是三日前紫霄贼弩箭留下的痕迹。望着紫霄贼阵列中那具裹着狼皮的撞城槌,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兄长战死时,敌人的破城槌也缀着狼牙——只是那时槌头嵌的是鹿角,如今却换成了人骨磨成的尖刺,在风雪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。
“刘宁强!”赵岩的声音穿透风雪,震得城头垂落的冰棱如暴雨倾盆。他身后的烽火台残垣上,烧焦的旗杆还在冒烟,烟柱与紫霄贼营地方向腾起的灰黑狼烟在空中绞成绳套,“你粮营被烧的滋味如何?今儿可是来讨饭的?”话音未落,他扬手将酒葫芦掷向城下,陶壶砸在撞城槌前的雪堆里,溅起的酒液瞬间在半空冻成万千细针,扎进前排紫霄贼的甲胄缝隙,引得一片鬼哭狼嚎。
刘宁强勒住胯下黑马,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夜色中凝成冰雾,如同一道会呼吸的屏障。马腹下悬挂的狼头铃铛结着冰壳,每一次颠簸都发出破碎的清响,与远处青岚河冰层开裂的轰鸣遥相呼应。
他抬手挥出令旗,五千重步兵组成的楔形阵如黑刃般推进,盾牌碰撞的声响混着喉间的低吼,震得地面的积雪簌簌滑落,露出底下冻硬的人粪——那是铁石城百姓为御寒埋下的秽物,此刻在紫霄贼军靴下挤出墨绿色的汁液。
五十架云梯在号子声中竖起,梯身缠着的湿牛皮冒着白气,显然刚从滚烫的牛油中捞出。铁石城城头的滚木礌石早已就绪,顾百川蹲在女墙后,指尖划过斩魂剑血槽,剑身在风雪中震颤,映出远处鹰嘴崖垂落的冰瀑——那些冰瀑在暮色中泛着铁青色,恰似紫霄贼去年冬天冻死的俘虏尸骨。
第一架云梯撞上城墙的刹那,王九射出的箭矢穿透牛皮护套,却在触及梯身时发出“叮”的脆响——梯骨竟是用熟铁锻造,表面浇铸的牛油已冻成铁甲,在箭簇撞击处迸出星点火花。
“泼滚油!”赵岩的令旗挥落,二十名火油队士兵将陶罐砸向云梯,沸腾的牛油顺着梯身流淌,却在接触紫霄贼甲胄时骤然凝固,反将攀爬的贼兵粘在梯上。顾百川望着城下像串糖葫芦般挂在云梯上的紫霄贼,他们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就冻成红宝石,坠落在雪地里砸出无数小坑。
城头堆积的礌石表面结着冰壳,每块石头都刻着模糊的刀痕,那是铁石城百姓用菜刀凿出的“杀贼”二字,此刻被火油一烫,冰壳剥落,露出底下暗红的血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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