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阁内烛火摇曳,供瓶里的含苞的茶花已悄然绽放,散发出幽幽的清香。
谢知意褪下外裳坐到软榻上,往后靠在引枕上,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与谨慎,“育琳、谷雨,明日皇后会着人过来对比宫女们的鞋印。你们留心些,莫叫旁人钻了空子。”
“娘娘是担心皇后娘娘......”陈育琳话未说全,但意思已明。
“虽未必会行栽赃之举,但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谢知意揉按太阳穴,“皇后急于撇清干系,若案子查不出眉目,寻个替罪羊亦是常事。”
“娘娘放心,奴婢今晚就仔细检查所有鞋履,确保万无一失,这样,不管明日如何,我们都能应对自如。”谷雨立刻道。
谢知意微微颔首,指尖划过引枕上的缠枝莲纹,眸光沉了沉:“光检查不够,把那盒‘苏木碱粉’找出来,抹在每双鞋的内襟中,只要沾染这粉的,用酸水擦拭过,便会显出淡蓝色的痕迹,这样,一旦有人试图调换或做手脚,我们就能轻易察觉。”
“这法子好,奴婢这就去找粉。”谷雨起身去暖阁的里室,从暗阁里捧出盒子,捧出来交到谢知意手中。
谢知意拿钥匙将锁打开,从中挑出苏木碱粉,“此事交予霜降最妥,她有功夫在身,行事利落不易惊动旁人。”
霜降轻手轻脚地穿梭于各宫女的寝居之间,借着微弱的月光,将苏木碱粉小心翼翼地抹在每双鞋的内襟。
她的动作迅捷而无声,如夜色中的一缕轻风,不留下任何痕迹。
次日清晨,雨过天晴,寒气未散。
谢知意刚走到长春宫的宫门处,便遇见前来对比鞋印的宫女,领头的中年宫女行礼道:“奴婢周喜和参见佳婕妤娘娘,娘娘万安。”
“周姑姑免礼。”谢知意知道她是尚服局的管事之一。
本以为皇后会遣心腹宫女前来,不想竟安排尚服局的宫女,如此“公事公办”倒令人有些意外。
但转念便明了:启元宫宫女本就身处嫌疑,皇后若强派心腹反倒落人口实。
谢知意略作应酬便乘上轿辇,携着宫人往启元宫而去。
甫入殿中,便见昨日被皇后下令禁足的贵妃方允娴端坐主位下首,身后侍立的两个宫女点翠与顷珠,正低眉顺眼地垂手而立。
昨日皇后欲传点翠问话时,方允娴还怒砸暖炉强行阻拦,今日却主动将人带来,这究竟是低头认怂,还是另藏挑衅之意?
谢知意脑中念头百转千回,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,从容在紫檀椅上落座。
待各宫嫔妃到齐,吟芳才引着皇后余少云步入殿中。只见皇后眼下乌青浓重,显是昨夜彻夜未眠。
她目光沉沉扫过众人,最终落在点翠身上:“贵妃,今日尚服局要去各宫验鞋,你为何不让点翠留在翊坤宫接受查验,反而将她带到启元宫来?”
“本宫带她来,正是要让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接受查验,也好洗清嫌疑。省得有些人见不得本宫好,总在背后说三道四,怀疑本宫存了私心。”方允娴话音里满是阴阳怪气,“本宫不像有些人只知遮遮掩掩,名为查案实则一味撇清关系,不过是想装得自己多么清白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