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,屯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。
屋檐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。
陈青山在生产队仓库门口找到了高大山。
“大山哥,孙援朝他们那几个知青的事儿,上面咋说的?处理得怎么样了?”
陈青山递过去一支烟,自己也点上一支。
两人顺势坐到了旁边闲置的拖拉机履带上。
高大山接过烟,凑着陈青山的火点上,深深吸了一口,脸上带着点无奈:“还能咋样?上报公社了,公社那边派人来调查了一圈。”
“王建军和赵晓曼……唉,这俩孩子也是心软,没死咬着不放,只说是自己冲动进山遇险,孙援朝……就是安慰他们的时候话没说对。那把破枪的事儿,更是查无实据,最后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他弹了弹烟灰:“公社的意思是,批评教育,让孙援朝写份深刻检查。人嘛……暂时还留在咱们这儿劳动改造。”
“不过也说了,观察观察,以后看情况,可能会考虑把他调换到别的生产队去。眼下,也就这样了。”
陈青山点点头,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:“行吧,那就先这样。只要他们几个以后安分点,别再惹是生非就行。咱们屯子,经不起折腾了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!”
高大山深以为然,“说到底,还是没吃过生活的苦!脑子里尽琢磨些情情爱爱、争风吃醋的破事儿!”
“多饿他们几天,看看还有没有心思去想那些!”
他的语气带着庄稼汉特有的务实,和对“城里娃”的不理解。
陈青山笑了笑,随口道:“年轻人嘛,血气方刚,难免的。”
他这话一出,高大山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。
陈青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:“你这么看着我干嘛?我脸上有花?”
高大山嘬了口烟,眯着眼睛,慢悠悠地说:
“青山,你不说我还真没细琢磨。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,咋听着这么别扭呢?”
“别扭?怎么别扭?”
高大山顿了顿,组织着语言,“我早就觉得奇怪了,总觉得你……比咱们屯里这些同龄的,甚至比我,都沉稳老练得多。”
“怎么说呢?有时候跟你说话办事儿,那感觉……就像是在跟个经验丰富的老头子打交道。”
“最怪的是你自己,动不动就说‘他们年轻人’怎么怎么样,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似的!你算算,你今年才多大?二十一?比王建军他们也就大个一两岁吧?”
陈青山心里咯噔一下,脸上却不动声色,只是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