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味儿像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。
虽有余温,却挡不住生活重新露出它原本忙碌的棱角。
对于红松屯这样的农村来说,年过完了,心就得收回来,牢牢拴在土地上。
初五一大早,屯里就没了前几日的悠闲。
男人们不再拉帮结派的喝酒吹牛,而是扛着锄头、铁锨,开始清理牲口圈、修补农具,检查生产队的仓库。
女人们则忙着拆洗过年的被褥,拾掇冬储的菜窖,盘算着开春后菜园子的种子。
空气里弥漫着柴火灰、牲口粪和冰雪消融混合的气息。
一种属于土地和劳作的踏实感,悄然取代了节日的喧嚣。
陈青山从护林点看完猪崽子们回来,推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走出院门。
这车当初被家人知道原来是陈青山买回来的时,家里可没少埋怨他“败家”、“瞎花钱”。
但第二天一早,陈有仁照样把车子擦的锃亮,恨不得挂在院门口最显眼的地方,逢人便说:
“瞅瞅,俺家青山买的!公社供销社就这一辆!”
那股子骄傲劲儿,比他自己当了劳模还足。
屯口的土路上,积雪已经开始融化,露出斑驳的黑土地,踩上去泥泞湿滑。
陈青山看见几个乡亲正送别自家穿着军装的孩子。
那些年轻的身影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。
仿佛他们的离开,宣告着新年的结束。
年轻人背着背包,在亲人的叮嘱和不舍的目光中,踏上了返回部队的路。
他们挺拔的背影在晨光中渐渐远去,只留下雪地上几行深深的脚印。
还有亲人久久伫立的身影。
陈青山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落寞。
那些远去的绿色背影,像一根无形的线,牵动着他心底某个角落。
老话说得好,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。
再美好热闹的团圆,最后总避免不了分别的结局,无非是长久还是短暂。
……
他下意识地晃了晃左胳膊。
厚重的石膏包裹了这么久,早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。
如今,胳膊里的骨头似乎已经长牢实了。
那种隐隐作痛和麻木感也消失殆尽,只剩下石膏带来的笨重和不便。
“该去拆了。”
陈青山心里想着,抬腿跨上了自行车。
崭新的链条发出清脆的“哒哒”声,朝着公社卫生院的方向驶去。
公社卫生院还是老样子。
一股消毒水和陈旧木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陈青山熟门熟路地找到骨科诊室,推门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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