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连长,咱们还背着三箱急救包呢!"
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背包,
里面的磺胺粉玻璃瓶互相碰撞,
"要是遇着鬼子..."
话没说完就被古之月打断:
"遇着鬼子就用刺刀,
遇着弟兄就用命救!"
雨林在暴雨中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,
腐叶堆里冒出的白色菌菇像盏盏鬼火。
古之月的指南针在掌心发烫,
指针却被腐殖质干扰得微微颤抖。
突然,走在前列的赵大虎猛地刹住脚步,
东北话带着哽咽:
"连长... 前面有弟兄..."
三十米外的腐叶堆里,
七具尸体呈环形倒伏,
刺刀还插在泥地里。
他们的军装早被雨水泡得看不出颜色,
钢盔滚落在侧,
露出没有血肉的白骨 ——
有个士兵的手指还勾着扳机,
枪口指向天空,
仿佛在向老天控诉。
"散开警戒。"
古之月的苏北话轻得像片落在腐叶上的羽毛。
他蹲下身,
发现某具尸体的皮带扣还挂着半块怀表,
表盘玻璃碎成蛛网,
指针永远停在 10:15。
孙二狗突然发出压抑的抽气声,
他正翻开一本泡得发胀的笔记本,
纸页上的钢笔字像被雨水泡开的血迹。
"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初七日,雨..."
孙二狗的河南话带着颤音,
"连长带着弟兄们往西北走了,
我和三娃子断后。
蚂蟥吸光了奄奄一息兄弟们的血,
三娃子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我,
说他梦见老家的麦田...
现在他趴在我左边,
眼睛还望着祖国的方向..."
"民国三十一年四月初八..."
河南话突然哽咽,
"儿随200师转进野人山,
月余未粒米..."
腐臭的笔记本里掉出朵被雨水打湿的干木棉,
"若得归葬故乡,
请置木棉花于坟头..."
赵二虎突然蹲下来,
用刺刀挖起腐叶掩埋尸体,
东北话带着哭腔:
"兄弟,咱东北的麦子该熟了吧?"
他的刺刀碰到某具尸体的手腕,
那里缠着用电话线编的平安结,
结头还坠着颗国军徽章,
"你瞅瞅,这结跟俺娘给俺编的一模一样..."
詹姆斯中尉缓缓地摘下头上那顶沉重的钢盔,
雨水如断线珍珠般顺着他那一头金色的卷发滑落,
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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