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定是他...“瓦尼娅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门框，青白的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，“老婆子能闻到...那个黑发小子身上的死人味！“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，像是用生锈的锯子切割玻璃，“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会遭遇不幸！先是赫尔墨斯，现在轮到老朽...他就是个行走的灾厄！“

艾蒂安静静凝视着这个可悲又可叹的老人。她坐拥整栋公寓却无亲无故，只能靠刁难租客来填补空虚；她嘴上刻薄如刀，却在每个寒冬悄悄为贫民窟送去炭火；她声称厌恶那个蹩脚侦探，却连对方用过的咖啡杯都不曾移动分毫。她是如此矛盾——就像被岁月打磨得棱角分明的顽石，粗粝的表象下跳动着最鲜活的生命力。

“殿下！“瓦尼娅突然扑到生锈的铁栏杆前，嘶哑的呐喊惊起屋檐下的夜鸦，“若是您遇见那个恶魔，请务必斩下他的头颅！“

艾蒂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。

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，无数粘稠的黑影正从老人脚下的排水沟里汩汩涌出。那些阴影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她瘦小的身躯，在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蚀刻出扭曲的符文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那些符文竟与艾蒂安怀中水晶里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
“您睁眼看看啊！“瓦尼娅癫狂地撕开褪色的睡袍，露出爬满黑影的胸膛，“自从那个灾星来过，这些脏东西就缠上了我！“她枯瘦的手指抓挠着脖颈上蠕动的阴影，“现在您还相信他是无辜的吗？“

阴影突然凝聚成利爪，猛地扼住老人青筋暴起的咽喉。艾蒂安却只是站在原地，月光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潮湿的砖墙上，纹丝不动。

咔嚓。

颈骨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整条街的夜枭。瓦尼娅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垂下，干裂的唇角却扬起解脱般的弧度。只是那双未能闭合的灰白眼珠里，凝固着比死亡更深邃的恐惧。

“黑暗...“艾蒂安缓缓转身，指尖抚过怀中突然发烫的水晶，“您的把戏，还是这般拙劣。“

为王者不应太过善良——父王的教诲在耳边回响。但此刻他更明白：真正的王者，要能看透表象之下的真相。每个可恨之人的背后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悲哀；而每个可怜之人的心底，也可能蛰伏着丑陋的私欲。

远处大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十二下，惊散了笼罩街道的阴霾。艾蒂安的金发在夜风中扬起，露出额角若隐若现的漆黑纹路——那纹路正与老人身上消散的阴影符文，有着诡异的相似。

艾蒂安抬起自己的手影子在他的手中跳动，不知在何时自己居然也与黑暗签订了契约，是拯救他人的时候？还是带着士兵们时无声的祈祷？又或者说自己本就是那黑暗的一员。

“瓦尼娅女士我可从未信任过那个黑头发的家伙...”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，他不会回头，就如自己父亲所说自己是命运的支流，支流只会往前。

晨光初现，翡冷翠的街道上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市民。他们仰望着高踞马背的金发王子，眼中闪烁着各色光芒——有敬畏，有算计，而更多的是赤裸裸的贪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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