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崖在村北二里地的山坳里。风化严重的砂岩裂开道三米宽的缝隙,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。岩壁上的赭红色线条组成了幅残缺的狩猎图——三个举弓的人影正在追逐头鹿,最前面那个猎人的脸被水渍晕染成了模糊的肉色。
"赭石混合动物血液调的颜料!"老邻居的手指虚抚过岩画,袖口蹭上了暗红色的粉末,"这技法......至少西周晚期!"
老张突然吹了声口哨。他在岩缝最深处发现了半埋在碎石里的陶瓮,瓮口压着的石板刻着个扭曲的符号。我们合力掀开石板时,一股霉味混着谷物的酸腐味扑面而来。半瓮碳化的黍粒上,静静躺着七枚覆满铜绿的刀币。
“齐之法化!"老邻居的喉结剧烈滚动着,"看这铭文转折处的楔形笔触,绝对是特铸版...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岩缝外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。我们同时转头,看见蓝布褂的身影在灌木丛后一闪而过——分明是刚才那个老农,可田埂上空荡荡的,只有被踩倒的几株野艾草在微微摇晃。
老张摸了摸后脖颈,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:"见鬼了?"
暮色像泼墨般漫上来。岩画上的赭红色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,最边上那个猎人的弓弦突然多了道新鲜的裂痕,仿佛刚刚被人用力拉扯过。我们决定明天再来,临走时老张特意把那块刻符的石板塞进了背包。
村口民宿的灯泡时明时暗,钨丝发出垂死般的嘶嘶声。老板娘端来的野菜合子冒着热气,她突然用围裙擦着手凑近:"那断崖......"蜡黄的脸被灯光切成明暗两半,"村里人叫它鬼哭崖。"
老张正往嘴里塞第三个合子,腮帮子鼓得像仓鼠:"为啥?"
"老辈人说,古时候有个国家亡国那晚,最后一批士兵带着国库躲进山洞。"油渍在她围裙上洇出个狰狞的形状,"后来鲁国军队封了洞口......"她突然噤声,盯着我们身后黑漆漆的窗户,"听见没?"
风声突然变得尖锐,窗棂咔咔作响,远处隐约传来拖沓的脚步声,像是很多双湿漉漉的脚在泥地里跋涉。老邻居的筷子"啪"地掉在桌上,那七枚刀币不知什么时候在碟子里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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