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招待所108房那扇厚重的棕色木门在身后悄然合拢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将走廊昏暗的光线隔绝在外,也将张建国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短暂地摁回胸腔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陈旧木头混合的气味。
耿长山比他早到一步。老支书正站在小窗边,窗帘紧闭,只留下一道窄缝窥视着外面寂静的雨夜后院。他的背影绷得很紧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听到门响,耿长山倏然转身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黄壁灯下锐利如鹰隼,瞬间锁定了浑身湿透、污泥满身、止不住颤抖的张建国。
看到张建国手中紧捏着的两张湿漉漉、边缘卷曲的纸张,耿长山眼中没有一丝松懈,反而更加凝重。
“你没事?”耿长山的声音像打磨过的砾石,低沉而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在确认。
“没事,老支书。”张建国牙齿打着颤,声音嘶哑,“他们至少三个人,很凶!水下有冷箭!有弩!”他飞快地将码头追杀、河道捞纸、巷道脱险的过程简述一遍,尤其强调了最后甩开门卡引开后,追兵直接向他藏匿点扑来的诡异,“……他们根本没被引开!好像就是冲着我……冲着我手里的东西来的!”
他将两张依旧湿润但清晰显示了“清风线账户”(特别是那个被圈注的“清源”入口)以及那份标记着“船坞”位置和扭曲六芒星毒蛇标识的手绘图的纸张递给耿长山。最后那张纸上的炭笔“船坞”二字和毒蛇标记,触目惊心。
耿长山接过纸张,凑近灯光,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。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“船坞”标记和毒蛇六芒星上,眼中风暴汇聚,仿佛印证了最坏的猜想!他迅速翻到账户记录那张,目光在“清源”二字上停留了几秒,眼底闪过一丝刻骨的冷光。
“海通的根……深得很!”耿长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他走到简陋的木桌旁,拿起桌上一个破旧的褐色小本——那是他从不离身的记录本。他快速翻开,在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关系符号的纸张上,用红笔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名字:“陈清源”!又在旁边打了个箭头,指向另一个名字:“周海通”。箭头旁边潦草地写着两个字:“白手套”!
张建国瞳孔一缩!陈清源!这个“清源”入口的账户所有人,就藏在老耿的本子上!他是周海通明面上的白手套!这绝不仅仅是巧合!
“老耿,那船坞……”
“那船坞是个毒瘤!早就该挖!”耿长山猛地合上本子,眼神决绝,“地图上这位置……在老河套深处,废弃的国营二船厂!当年厂子倒闭,部分设备被海通‘吃’了,地盘也大半租给了海通做修理厂和临时仓储。表面修修补补的小民船,夜里……哼!”老耿冷笑一声,带着冰冷的洞悉,“现在爆炸风波没过,王有财刚‘进去’,他们急着清场!那个小账房,手里肯定有更关键的账簿,才被灭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