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杳回到听雨轩,就拿起今日春桃选的绣线。
她将各色丝线铺展在案头,指尖反复摩挲丝线,似在斟酌又似在思索。
春桃利落地将院中洒扫的仆妇、端茶的小厮全都遣去后院。
又佯装检查门窗,确认四下无人后,才快步返回屋内。
她将门锁上后,终是开口。
“姨娘,你今日究竟是去的何处?见得何人?奴婢从午后到现在,心都悬在嗓子眼儿,急得不行!”
苏杳看着春桃通红的眼眶,就连额角也沁出了薄汗,握着绣线的手微微收紧。
烛火摇曳间,她轻轻叹了口气。
终于将藏在心底的秘密,从多年前的旧案到今日的会面,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。
春桃越听越惊,先是瞪大双眼,随后猛地捂住嘴,不敢置信地后退半步。
“春桃,你放心,我不会再冲动行事,只是苏家满门冤屈,我不能不管。”
就在这时,窗户突然被风吹得轻响,惊得两人同时一颤。
春桃赶紧去将窗户重新关上,确认外头无人,这才走了回来。
“姨娘有何打算?”
苏杳摇头,“只能走一步,看一步了。”
“姨娘为何不告诉大人?大人心疼姨娘,定会帮您的。”
苏杳垂下眼眸:“他不会帮我。”
苏杳今日已经试探过陆怀瑾的态度了,他没有说实话,那便是有心瞒她。
这一刻,她竟鬼使神差地想起萧遇的话,那些苏家的倒台与陆怀瑾也有关之话。
一时间,她的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猛地摇头,“他定是骗我的!”
“姨娘说什么呢?”“春桃担忧地凑近。
苏杳这才回过神来,只是眼神空洞得可怕。
而且这颗心,是越发不安。
许是思虑的多了,这夜居然又做起了噩梦。
梦里,苏杳看着自己母亲倒在血泊中,心口骤然抽痛。
身旁的陆怀瑾被她的颤抖惊醒,只见她双眼紧闭,泪水却不断从眼角滑落,濡湿了枕头。
他心头一紧,下意识将她揽进怀里。
指尖触到她冷汗浸透的寝衣,便知又是旧日梦魇。
陆怀瑾着急,已经许久没见她这样了,莫不是又受了委屈?
他想到了谢兰辞,他将苏杳搂进怀里,轻哄:“杳儿,醒醒。”
苏杳在暖意中恍惚睁眼,水光凝在睫羽上,映得那双杏眼朦胧如雾。
帐外月色透过窗户,将她苍白的面容镀上层薄霜。
“做噩梦了?”陆怀瑾抚摸他的发顶,掌心下的身子还在微微发颤。
苏杳把脸埋进他衣襟,声音闷得发涩:“大人,我想我娘亲了。”
陆怀瑾没想到苏杳居然是为了这个哭,一时间,他更心疼她了。
苏杳道:“刚才梦到我娘亲,她倒在血泊里,那青楼里的人就连她的尸体都没入土,只是草席卷起扔到了乱葬岗。”
说着她哭的泣不成声。
陆怀瑾揽着她的手骤然收紧。
他轻抚她的后背,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。
当时他回京,苏杳的母亲和姐姐已经去世,他也派人去寻过,可时隔半月,哪里那么容易,乱葬岗上只剩被野狗啃噬的残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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