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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昨夜下了一场雨,雷电交加,冯雅兰心疼她刚种下的菜苗,拿了油布跑出去,结果自己却淋了雨,后半夜发起烧来。
她的四个大丫鬟,在她落水出事之后,便被府里处置了,她担心她们被卖到腌臜地方,拿了私房钱悄悄将她们买下来。
她托了自己的奶嬷嬷,给她们张罗亲事,可惜直到她来了紫竹观,她们的亲事依然没有着落。
开始时她以为她们眼光高,后来才知,她们是放心不下她。
她把自己的积蓄,连同姨娘这些年攒下的金银细软,全都交给了四个丫鬟。
让她们用这些银子,盘下一家绣坊。
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,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走出紫竹观,这家绣坊是她给姨娘留下的后路。
姨娘膝下无子,有朝一日,年老色衰,靠着这家绣坊,也能安渡晚年。
同时,这家绣坊还是四个丫鬟的容身之地。
女子艰难,这也是她能为她们提供的最好的出路。
她来紫竹观时,没有丫鬟婆子,只带着一个包袱,两袖清风。
四个丫鬟全都做的一手好绣活,她们替她打理绣坊,平日还悄悄买通紫竹观里的坤道。
这事,冯雅兰原本是不知道的,她还庆幸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,没有受到苛待,直到前几日她从坤道手里拿到丫鬟们给她送来的精米,她这才知道,原来她们一直在悄悄照顾她。
冯雅兰比以前更加爱惜自己,她如今身无长物,她能做到的,惟有好好活着。
这场发烧是个意外,好在她的棉被很厚,她用棉被蒙上头,把自己包裹起来,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。
梦中也是春日,草长莺飞中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红,她成亲了。
洞房花烛,身着大红喜服的少年面如冠玉,这是她的夫君。
夫君文质彬彬,笑容温柔,然而,当她与他四目相对时,她却发现,他的笑容不达眼底。
她心里有些失望,或许他也嫌弃她是庶女吧。
夫君名叫郎秋白,是个孤儿,但是他的运气很好,被父亲的门生郎静看中,为他早夭的弟弟承嗣。
她对夫君又多了几分怜惜,怜惜他没有父母兄弟,怜惜他寄人篱下,她加倍对他好,他偶有回应,她便暗暗欢喜。
后来,她有了身孕,而此时,童州水患,夫君随五皇子前往童州,她送他出了家门,亲手系上她为他求来的平安符。
他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和他们的孩子。
她等啊等,十月怀胎,瓜熟蒂落,她生下了他们的儿子。
而她却等来了他的死讯。
他死了,被洪水卷走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
那场水患死伤惨重,五皇子和他的随从全部获罪,而她的夫君却因殉职而受到了嘉奖。
但是再多的嘉奖也难抵她的伤痛,她没有了夫君,她的儿子没有了父亲。
她闭门谢客,独自在家抚养儿子。
时光如水,转眼三年过去,按照习俗,她要带着儿子去道观为亡夫做法事,她平时很少出门,甚至连娘家也已很久没有回去了。
道观里熙熙攘攘,她一刻也不敢松开儿子的手,就连出恭也要带着儿子。
然而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她刚从恭房出来,斜次里冲出一个人,一把抢过她的儿子,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。
她大叫着追赶,忽然几名健壮的妇人冲了过来,将她拦住,她向左,她们也向左,她向右,她们也向右,她好不容易冲出她们的阻挡,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。
她找遍整个道观,也没有找到她的儿子。
无奈之下,她只能求助娘家,姨娘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,父亲终于同意出手相助。
这场兴师动众的寻找历时一个多月,却仍然没能找到儿子的踪影。
父亲不再管了,衙门也将此案高高挂起,只有她,仍然在寻找她的儿子。
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她一直都在找孩子的路上,直到有一日,她因躲避惊马摔下徒坡,双腿尽断,此后多年,再也没能走出家门.
忽然,一阵天昏地暗,梦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,她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,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却看到两双华丽的靴子一前一后走到她面前。
她艰难地抬起头,向上仰望,她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。
郎秋白,她的亡夫!
而站在亡夫身边的年轻人,竟然也有几分熟悉。
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全身,她嘶声大喊,猛的睁开眼睛。
四周昏暗,呼吸困难,她下意识挣扎,终于,一阵微凉袭来,她嗅到了新鲜的空气,大脑也变得清明起来。
她躺在床上,满头大汗,身上湿漉漉,被子也是一片粘湿。
她想起来了,她发烧了,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,她退烧了。
冯雅兰强撑着坐起身,头有点晕,但是她知道,自己应该没事了。
她给自己换上干爽的衣裳,睡前准备的热水已经凉了,她喝了几口,干涸的嗓子得到滋润,身上也舒服了许多,她回到床上,又把被子翻过来重新盖上,却再也睡不着。
她经常做梦,但是醒来却不记得了,可是今天这个梦,却依然历历在目。
郎秋白.
她搜遍记忆,确定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。
她知道郎静,郎静有一儿一女,儿子尚幼,女儿就是那个让她咬牙切齿的郎玉玉。
她没听说郎静还有侄儿。
不对,不对!
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郎秋白的脸,这个在梦中与她做了大半年夫妻的人,她怎会忘记他的脸?
更何况,她不仅记得他年轻时的容颜,她甚至还在梦中看到中年的他,时光善待,他依然清秀儒雅,俊逸出尘。
冯雅兰默默闭上眼睛,她记得这张脸,她见过这张脸。
杨胜秋!
那还是杨胜秋提出求娶之后,嫡母让她相看,她们这样的人家,是没有不相看就结亲的事情,否则也会落人话柄。
那日她站在凉亭里,看到三哥带着杨胜秋从前面走过,不知三哥说了什么,杨胜秋停下脚步,看向凉亭。
那一刻,并没有四目相对,但是她的脸红了。
原来郎秋白就是杨胜秋,她隐约记得杨胜秋和郎家也是有关系的,只是不知为何,梦里杨胜秋会改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