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夜起,姜义便带着大儿,搬进了山脚那间新屋。
闺女仍由妻子牵着,留在老屋。
一来是这片地脉灵气浓厚,空着实在可惜;
二来也算立个榜样,新屋虽好,却不是谁都能住的。
得自个儿练出底气来才成。
夜风轻柔,星光不甚明朗,山里一片静谧。
姜义仰卧榻上,只觉四肢百骸似沉入一片温润的泉水。
身下榻木也暖得出奇,像是藏着一缕春气,缓缓渗进骨里。
窗外,那排小小的灵树苗静静地立着,夜色里叶片泛着一层微光,看着像睡熟了,又像是悄悄在呼吸。
姜义闭上眼,心念却未眠。
想着将来这些树苗长成参天大木,果子挂满枝头,灵气一层叠一层地往屋里涌。
到那时,怕是随便呼吸一口,都能滋养气血。
这念头一出,自己也觉好笑。
嘴角弯了弯,不觉太早,倒觉安心。
心念沉落,榻木温润,夜风正好,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,在这片静谧与灵气的滋养中,踏实入眠。
次日天才将明,院外便传来几下细碎脚步,轻轻巧巧地踩在晨露未干的青石板上。
刘家那小子已到了。
一手拎着两只细瓷瓶,另一手提着个竹篮。
篮里果子圆润饱满,皮色通透,还未走近,灵韵便已飘了过来,像是风带香气,悠悠一缕。
见了姜义,便规规矩矩唤了声“姜叔”。
又见姜明从屋里走出,立即一揖到底,唤了声“帮主”。
模样不卑不亢,语声不高不低。
倒叫姜义在心里悄悄点了点头,这小子虽年岁小,礼数倒是齐全,气度也不差。
嘴角一笑,接过瓷瓶,未多寒暄,转身便下山去了。
老屋里还静悄悄,炕头一团小小的,被子里鼓着包。
姜义伸手一拎,便将姜曦从被窝里提了出来。
小丫头正睡得香甜,蓦地被拎下炕,眼睛都没睁全,一边哼哼唧唧,一边迷迷糊糊道:
“天还没亮呢……”
话虽这么说,脚底下倒也没闹腾,乖乖被领了去。
等到了新屋,那刘家小子瞧见她来了,只笑了笑,什么也不说,将那篮果子递了过去。
果子大小匀称,色泽鲜亮,像是早早就挑好的。
姜曦眼睛“唰”地一亮,睡意登时跑了个干净。
接过篮子,便蹲在屋檐下,一颗颗挑将起来,神情认真得紧,嘴角微翘。
姜义站在旁边,捻手拔了瓷瓶的塞子,低头唤了声:“张嘴。”
小丫头还在篮子里捡果,嘴里嘟囔着“我才不饿”,可那张嘴却老实张开了。
丹药入口即化,一股温润气息顺着经脉游走开来,仿佛春水解冻,缓缓流转,所过之处,皆觉舒泰。
姜义指尖轻按她腕脉,探了探气息。
果然,先前那点滞涩已大为宽和,虽还说不上畅通无阻,却也勉强能炼这地底灵气了。
他点点头,语气淡淡地交代一句:“练归练,不急不躁,身子要紧。”
两个小的听话地应了声,各自散开去热身。
姜义理了理袖口,拍拍衣摆,转身出了院。
先前托了木匠打的几样桌椅,这会儿该去取了。
待他扛着那张老榆木桌子回到院中,日头已拔了几分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