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欢早候在门外。
见着那身绛色锦袍、矍铄有神的老者,她眼角眉梢漫开笑意:"江老,可算把您盼来了!"
江怀瑜左右扫了眼,忽的轻嗤一声:"这些日子就窝在这儿?不觉得闷得慌?"
古灵寺非比寻常,景帝曾在此祈禳祭拜,历代住持皆为高僧大德,寻常人想踏足后院禅房,怕还得费番周章。
他这话问得唐突,好在江怀瑜素性疏狂,最是不拘俗礼,苏欢早惯了他这性子,只浅笑着应道:"佛门清净地,倒能沉心做事。"
江怀瑜像是想起什么,忽然朗声笑起来,语气带了几分促狭:"也是!自打你回帝京,眼下怕是你最得空的时光吧?"
笑声里透着了然,分明对她回京后的风波一清二楚,甚至还藏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。
"老夫早前怎么劝你的?让你别蹚这滩浑水,偏是不听!瞧瞧,如今落得什么境地?"
苏欢引他入内落座,桌上早备好了茶具,清浅的茶香丝丝缕缕漫开来。
她算准了他今日会来,天未亮便备下了茶汤。
江怀瑜垂眸扫了眼,颇有些惋惜:"偏要躲到这地方来,连口正经好茶都寻不到,平白糟蹋了你那手沏茶的功夫。"
他念着苏欢亲手沏的茶许久了,先前她总忙得脚不沾地,他也不好叨扰。
好容易见着人了,却只能在这简陋地方喝茶,当真是扫兴!
苏欢浑不在意,执起茶壶为他斟茶,看那清澈茶汤里浮沉的嫩芽,才慢悠悠开口:"您今日来,就是为了挑这口茶的错处?"
江怀瑜抬眼剜了她一下,哼声道:"说你精明,偏要撞了南墙才回头;说你糊涂,偏偏生就颗七窍玲珑心,什么事都瞒不过你!"
他头回见苏欢时,便知这女子心思剔透得很。
凡事一点就透,还能触类旁通,仿佛天大的事都难不倒她,一切尽在掌握之中———从她回帝京的时机,到后来搅起的层层风波,皆是如此。
苏欢噙着笑不搭话,只静静等他往下说。
江怀瑜到底耐不住性子,端起茶杯道:"你那些铺子,如今倒渐渐做出些模样了。"
"哦?"
苏欢尾音微扬,似是讶异,眼底却平静无波,显然早有预料。
江怀瑜也不绕弯子,将帝京近日的情形细细说了:"茶坊自不必说,有李鹤轩在前头领着,不少太学生都爱往那儿凑。倒是另外几家铺面,生意比预想的还要兴旺。"
说到这儿,江怀瑜忍不住啧啧称奇。他与苏欢相交多年,从前竟没看出,她竟是个经商的奇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