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崇岳只觉心口发紧,像是被冰锥狠狠凿穿。
他确实念着见靖儿最后一面,可眼前这阵仗却叫他胸腔里的怒火烧得更旺。
旁人不明就里,他却看得透———苏欢这一手,分明是要把他们家往绝路上逼!
当初将他们一家逐出苏府时就没留余地,如今还要用这般手段斩草除根?
这哪里是下葬,分明是活生生从他心尖剜肉!
苏崇岳喘不过气,喉间泛起腥甜的铁锈味,好不容易才咬着牙挤出话:"若真是如此,他们...他们怎会在城外候着?"
这分明是算准了他要流放瘴江,特意找了这帮人抬着棺材堵在这里!
打幡的汉子却一脸理所当然:"这有啥稀奇?苏二少爷要下葬到荒冢滩,自然得出城门———"
"你说什么?!"
苏崇岳猛地打断,眼睛瞪得像要炸开。
荒冢滩?那是什么鬼地方?把靖儿葬到那儿,跟扔到乱坟岗有啥区别!
汉子嗤笑一声:“苏大人,就您家眼下这光景,能给苏二公子寻个安身的地儿就不错了。这还是苏二小姐特意去求了情,才让苏二公子有处下葬,不然———”
怕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!
苏崇岳张了张嘴,还没说出话就猛地喷出一口血。
旁边的官差嫌恶地退后半步,掸了掸袖口:"哎!干什么呢!丑话说在前头,去瘴江的路上可没太医跟着,要是撑不住死了,可别怨旁人!"
每年死在流放路上的人多了去了,反正都是犯了重罪的,死了也没人追究。
打幡汉子连忙拱手:"多谢官差大哥通融,小的绝不耽误各位公务,就是来传个信儿。"
官差们听了还算满意,这人挺懂规矩,本以为他会闹着让苏崇岳去送葬,没想到这么识相,少了不少麻烦。
"知道了,苏二小姐的心意我们清楚,苏大人想必也清楚。"
官差挥挥手,汉子点头哈腰地退回到送灵队伍里。
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,让苏崇岳能看清听清是苏靖的棺椁,却半步也不让靠近。
“起棺———!”
一声哀号划破空气,送葬队伍吹吹打打地朝荒冢滩走去。
风卷着枯叶呜咽,唢呐声凄凄惨惨。
可本该痛哭的苏崇岳却只能僵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儿子一步步被抬远。
天边乌云压得极低,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破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