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莱港的接风宴设在糜家商船顶层,漆木长案上摆着辽东冰镇的鳆鱼脍、南海熏制的龙涎香,连盛酒的琉璃盏都是糜竺上月从西域商队淘来的珍品。
诸葛亮跪坐在展昭身侧,看着糜芳用镶金匕首割开烤全羊,油脂滴在炭火上"滋啦"作响,恍惚间又想起前世季汉君臣分食半只山鸡的寒酸光景。
"子仲先生。"展昭忽然用竹箸敲了敲琉璃盏,"上月青州军械司的账目,你核了七遍?"
糜竺夹鱼脍的银箸顿了顿,葛袍袖口沾着墨渍:"新式连弩的造价比预算超了三百金,若不从幽州皮货的利润里补,政务堂那帮儒生又要弹劾糜家贪墨。"
他说得轻描淡写,诸葛亮瞥见案几下的算盘在自行拨动,这位糜家家主竟在分心二用,同时计算着十八艘商船的货值。
"三百金能买多少战马?"展昭突然发问。
"幽州市价,良驹二十匹。"糜竺脱口而出。
"若用辽东毛皮换呢?"
"扶余部落上月抬价,需多出三船盐铁。"
"走海路绕过高句丽呢?"
"风险增三成,但能省下......"
对话戛然而止。糜竺猛然抬头,银箸"当啷"砸在鳆鱼盘上:"军师在考校糜某?"
船舱外的浪涛声忽然清晰可闻。展昭指尖星火点在琉璃盏边缘,映出盏中扭曲的倒影:"我是想问子仲,当你拨着算盘珠子补军械窟窿时,可曾想过"
他指向窗外如林的樯橹,"这些商船本可以成为比连弩更锋利的兵器。"
糜芳的镶金匕首"唰"地插进羊腿,烈酒顺着胡须往下淌:"军师这话我不爱听!上月劫高句丽粮船,老子带人撞沉了......"
"撞沉四艘楼船,换回十船陈粮。"
展昭的星火凝成海战图,燃烧的船骸上浮着糜家旗,"知道青州匠作坊用这些粮草造出多少神臂弩吗?三百架。而你们原本可以兵不血刃。"
诸葛亮额间龙纹微烫,忽然看清星火中的暗线——高句丽商队与辽东公孙氏的秘密盟约,幽州世家的走私路线,甚至鲜卑王庭的冬季粮仓位置。这些本该是影卫刺探的情报,此刻竟全在糜竺的账本角落里。
"军师是说......"糜竺的葛袍无风自动,袖中算盘珠突然爆响如急雨,"商路即是情报?"
"何止。"展昭广袖扫落星火,海战图化作青州堪舆,
"幽州缺盐,徐州少铁,兖州求马——官商本就三州命脉。"
他忽然拽过糜芳的匕首,在烤羊背上划出沟壑,"你们兄弟一个在明处运粮草,一个在暗处劫敌资,可曾想过把商路织成网?"
糜竺的瞳孔骤然收缩。